温热的触感突然远离,她只觉双颊发凉,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嘴。
脚步声马上就要转到神像后面的前一刻,陈君迁走了出去。
沈京墨不敢探出头去看,只能默默听着。
那两人十分警惕地问陈君迁是谁,为何在此,为何躲起来,最重要的是他是否见过一个十来岁的姑娘。
听形容,他们真是来找她的。
陈君迁一一答过,说庙中只有自己这一个过路人。他答得很自然,那两人并未起疑,毕竟他们也觉得沈京墨不可能独自一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很快庙里就没有什么动静了。
沈京墨又等了半天,猜是多了个陈君迁,那两人不好说话,只能安静地休息。
陈君迁也没有动静。她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多时又昏昏欲睡。
不知过去多久,激烈的打斗声将她猛然惊醒。
沈京墨的意识还有些昏沉,可外面的动静容不得她愣神。
她压低身体,从神像后探出头去——
她也不知他们三个怎么会突然动起手来,但其中一个男人已经被打倒在地,另一个男人正和陈君迁纠缠在一起,打得有来有回。
陈君迁背对着倒地的男人,而那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了一会儿,眼看就要爬起来去摸刀。
他的刀就掉在手边不远处,如果让他摸到刀,肯定会从背后偷袭,那陈君迁就危险了。
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沈京墨来不及多想,两只手匆忙四下摸索。她行动不便,但好在脚下有很多碎瓦砾。
她捡起其中一片巴掌大小的,用尽力气朝那人丢了过去!
一片瓦砸不死人,但那片瓦上有很多土屑,刚刚好落在那人脸上,他瞬间便迷了眼,捂着双眼痛苦地怪叫了一声,同时也发现了沈京墨的位置。
“是你!”那人一喜,忍着痛就要提刀来杀她。
可他刚才那一声已经引起了陈君迁的注意。
他回头瞥了一眼,就地一滚来到那人身边,捡起他的刀,没有丝毫犹豫地割断了他的喉咙,旋即抽刀转身,另一个人刚好追至身后,躲闪不及,也被他一刀贯穿了胸膛。
尸体倏然倒下,庙中终于重归寂静。
沈京墨死死捂着嘴,怕得快要哭出来。
陈君迁丢下刀,转身向她走来。
他身上沾着血,手上也满是黏腻的血液。沈京墨第一次亲眼见杀人,吓得魂不附体,见他过来,瑟瑟发抖地往后躲。
陈君迁的脚步停了下来,犹豫片刻,转身出门擦净了手上的血,才又带着一身寒气走回她面前,将手递给她:“安全了。”
沈京墨大口喘着粗气,似乎一时没有认出他是谁。陈君迁蹲下身,等她把气喘匀,才将她带出神像后。
那两个男人的尸体还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陈君迁拾起刀挑开其中一人的粗布衣领,露出其下繁复华丽的锦衣纹饰。
沈京墨顿感脊背生寒。
“是宫中侍卫的衣裳……为什么?”她刚刚看得很清楚,那个先倒地的侍卫是真的要来杀她。
可她何时得罪过玉城公主?知道她性情乖戾,她一向都是躲着她的。
陈君迁垂眼看向一脸懵懂的沈京墨,算一算,傅修远救下落水的玉城,应该是一年前的事。玉城想要杀她,不该等到现在才动手。
或许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想起在长宁坊遇见她那天,她身边起码跟着好几个人。看来玉城就算再跋扈再嚣张,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缘无故残害四品大员之女。
“日后还是多加提防,玉城公主她……”
正说着话,陈君迁突然晃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沈京墨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陈君迁抬起左手摸了摸右臂,果然摸到一手温热的鲜血。
沈京墨此时才意识到他受伤了。
他衣服上有大片血迹,她还以为都是那两人的。
陈君迁撕开衣袖,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只是轻轻一碰就又挤出一股血来,疼得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沈京墨慌了神:“是不是该包扎一下?”
陈君迁咬着牙说不出话,点了点头,从袖中抖出第二条帕子递给她:“麻烦沈小姐了。”
沈京墨怔然:“我不会……”
“我教你。”
他一只手没办法包扎,沈京墨犹豫片刻接过手帕,依循他的指导,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暂时把血止住了。
系好手帕后,沈京墨终于松了一口气,跌坐下去。
陈君迁腿上也受了伤,好在没有出血,只是青了一大片,但眼下也没有处理的办法,他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略感疲惫地垂首坐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沈京墨,突然笑道:“两条手帕都用了,没有第三条给你擦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