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沈府上下早已入睡,无人注意到沈京墨正在费力地攀爬东墙。
墙下堆放了些杂物,沈京墨不敢去藏书室抱梯子,怕吵醒了其他人,只能踩着杂物去抓墙头。但她个子不高,踩在杂物堆上跳了好几下也爬不上去。
她急得直咬牙,盯着墙头一处方便抓手的地方,蓄了蓄力,猛地一跳——
“靖……沈小姐。”
还没完全跳起来的沈京墨吓了一跳,险些从杂物堆上掉下来。
她慌张地回过头去,看见几步开外的院中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是那个和她订过娃娃亲的男人。
他换了一身衣裳,似乎比白天见面时好看了些。
她不知道他住在东院,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将他吵醒了,更不知他在那里看了多久。
但她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夫。
“你别过来。”她的背紧紧贴在墙上,警惕地盯着他。
陈君迁并没有往前走,但她还记得白天他冲上来拉她的手,所以先警告了他一句。
“我不过去,”陈君迁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问她,“这么晚了,爬墙做什么?”
沈京墨抿紧了唇,她要翻墙给傅修远递信的事当然不可能让他知道,正在想要找个什么借口,却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她家,她想做什么为何要告诉他?
这么一想,她壮着胆子装出一副娇蛮模样,朝他道:“要你管!”
可是这样说话很失礼,她一说完就咬住了唇,觉得不该这样。
月光下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陈君迁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禁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这副神情没有一丝威慑力,他只觉得可爱。
沈京墨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她瞪他、不给他好脸色,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她不想理会他,转身又去爬墙。
“我帮你?”
陈君迁的声音传来,沈京墨动作一顿,没有回应,继续蹦跳着去摸墙头。
“那堆东西不结实,摔下来会崴脚。明天及笄宴,一瘸一拐的不好看。”
沈京墨停了下来。
好不好看她不在乎,但她不能崴脚。
想了想,她回过头来看他,小声道:“我的毽子落到墙头上了,能帮我搬把椅子来么?”
陈君迁一听,卷起袖子向她走来:“我帮你拿。”他个子高,根本用不着踩东西。
“不行!”墙上根本没有毽子,他爬上去不就露馅了,“我的毽子,不让外人碰……”
这理由很离谱,但她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借口。
让沈京墨意外的是,陈君迁很听话地站定了脚步,并未觉得她这借口拙劣,只是看了看她,又看看墙头,最后来到她脚边蹲下身去。
“椅子不稳当也不够高,我托你上去。”
沈京墨一惊:“什么?”
陈君迁以为她没听懂,拍了拍自己的肩:“踩我肩上,我托你上去。”
沈京墨红着脸摇头:“这不成体统……”
陈君迁恍然想起,她刚到他家时也说过这样的话。
“这院里只有咱俩,我不乱说,没人知道,上来吧。”
沈京墨看着他宽阔的肩和结实的背,咬了咬牙:“你要是敢让第三个人知道……”
“绝对不会,你可以信我。”
她也不知缘由,只是觉得他说话时的语气莫名令人信服。她明明一点也不了解他的为人,却觉得的确可以信他。
信他不会以此要挟她嫁给他。
犹豫片刻后,沈京墨从袖中取出两条帕子垫在他肩上,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
陈君迁耐心地等她踩稳了,握住她的脚面,稳稳地站起身来。
他的手搭上来时,沈京墨心中一惊,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她竟然让一个外男摸了脚,这简直……
她惊慌失措地低头看去,才发现他的手缩在袖子里,隔着一层布料才放到她脚上。
虽然也于礼不合,但总好过直接用手碰到。
沈京墨定了定神,爬到了墙头上。
傅府西院无人居住,只有一条黄狗在打盹,嗅到沈京墨的气息,它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坐在墙根下看她。
沈京墨把信丢了下去,给它打了个手势。
黄狗跳起来叼住信纸,在她眼下转了两圈,欢快地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