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意,听话。”
傅修远语气淡淡,却不容抗拒。
妙意眼中的泪瞬间便落了下来,抬头仰望这个她从不敢肖想的男人。
“公子,妙意自知并非忠仆,可妙意对公子绝无二心。您身边只有行舟一人,如何伺候得来?妙意只想留在您身边……公子若是不放心,可以将妙意的舌头割去!”
妙意越说越激动,傅修远轻叹一声,制止了她的话:“我若不信你,当初就不会用你。让你离开,也不是因为那件事。只是我此去上京太过凶险,你留在我身边不安全。我已为你在豫州买了一处宅邸和两间铺子,加上这些银两,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妙意双目含泪地听着,没有去接他的荷包。
傅修远等了片刻,弯下腰,将荷包放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进了豫州城,你便不再是妙意,你不曾伺候过公主,也从未见过我。在上京和长寿郡发生的一切,都要忘干净。”
话落,傅修远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行舟看了妙意一眼后,小跑着跟上了傅修远。
妙意一人瘫坐在河边,任凭凄厉夜风将她满是泪痕的脸吹得冰凉。
“公子,您先前不是挺关心妙意姑娘的吗?怎么不让她继续跟着咱们了?”进了军帐,行舟边给傅修远倒水边问。
坐在案后,傅修远拿起一封英王给他的信,听到行舟的问题,他没抬眼,目光却也没有聚焦在信纸上。
透过军帐未合拢的帐帘,他远远看见河岸边那个哭到发抖的瘦弱身影。
妙意是他的一颗棋,从他不得不尚公主的那天起,他就把她划归到了自己的棋奁中。
玉城公主的几个贴身大丫鬟里,妙意心思最是活络,办事也最妥帖,玉城离不开她,但却并不喜欢她。相比之下,愚蠢的妙容更得玉城的青眼。
于是他不时让行舟代他向妙意表示关切,更在前往长寿郡的路上救了她的命。也正是当时玉城的不闻不问,让妙意彻底倒戈。
至于他要如何利用妙意这颗棋,连行舟都不知道。
起初,他并未想要取玉城的性命。他背后有傅家,沈京墨还在长寿郡等他,他只能忍。直至玉城对沈京墨展露杀意,他才下定决心,激她主动随军,利用永寿郡的战乱将其除去。
但景帝疼爱玉城,就算他做得再谨慎、把自己摘得再干净,也难逃保护不力的罪责。
所以他需要找一个人扮做玉城,回京后,在合适的时机死去,好让玉城这个人在景帝眼皮底下消失,以此确保他不会被牵连。
那人便是妙意。
只是他不曾想到,景帝竟会被熹王杀死,他先前的担忧都不复存在,妙意自然也没了留下来的必要。
他自忖不是个良善之人,倘若没有熹王谋反,妙意的下场定不会好过。如今让她平安离去,已是她最好的结局。
收回神来,他让行舟出去等候,随后唤来数名亲卫。
这些人是他的心腹,武艺高强,有些连沈京墨都不曾见过。
五名亲卫跪在傅修远面前,等候他的吩咐。
“留在长寿郡的人传来消息,她出了城,但不在燧州。你们即刻回返去找,找到了,务必护送她平安回京。”
“是。”亲卫得了命令,立即起身便走。
“等等,”傅修远顿了顿,犹豫半晌,改了主意,“她若不愿回来,切莫强求。留在她身边,扮做寻常百姓,护她安稳即可……不必回报。”
第110章
江平澜 “我是不是说过,再让我见到,……
谢遇欢和陈大上山那日,盛流云诸事缠身,没有见他们二人。
和尚知道了他们是沈京墨的家人后,便安排四人住在了一起。
重逢的第一天,不管陈君迁去哪,陈大都一步不离地跟着。这是他在世上最后一个血脉至亲,他怕一转眼就又找不见了。
这一夜陈君迁守在陈大床边,直到他睡着也寸步未离。
转天一早,小院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沈京墨跑出来开门时,陈君迁也刚巧打开门,站在陈大屋门前。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沈京墨拉开了院门。
门外是和尚笑呵呵的脸:“妮子,你招呼你爹和你兄弟一声,大当家等着他们呢。”
沈京墨面露难色,朝和尚苦笑了一下:“程大哥,我爹他身子不大好,可否让他留下歇息?”
和尚一听挠了挠光秃秃的头:“妮子,上山的人都得让大当家过一回眼,这是规矩。”
他都这样说了,沈京墨也不好再说什么,让他稍等片刻,她去叫人。
正说着,陈君迁身后的房门被人猛地拉开,他一回身,就被陈大撞在了身上。
陈君迁慌忙扶住摇摇晃晃的陈大:“爹,没事儿吧?”
陈大睡得不踏实,陈君迁在门口站了片刻,他便从噩梦中惊醒了,见儿子不在身边,急匆匆出来寻找,连鞋也忘了穿。
陈君迁看见他赤着脚下地,忙将他扶回屋中坐下,帮他把鞋穿好,反复安抚他山上很安全,直到陈大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才敢离开片刻。
谢遇欢住在陈大隔壁,院外的动静他一早就听见了,是以陈君迁刚敲了两下门,谢遇欢便将门打了开来。
好生休息了一夜,谢遇欢的精神明显好多了,若不是陈君迁刚刚得知幼弟殒命,心情正沉痛,他肯定会跟他开开玩笑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