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

嫁给一个糙县令 第142节(2 / 2)

她身后,陈君迁费力地抬起头来,以刀作拐,缓慢而艰难地挪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肩掰过她的身子,染血的手颤抖着捧住她的脸,声音很轻很轻:“你不是在杀人,你是在救我,别怕,别怕……”

沈京墨急促地喘息了很久很久才缓过来,想起陈君迁腹部的伤,忙割开自己的衣摆给他紧紧裹住伤口。

在长寿郡那一个月,她跟着军医学了些处理外伤的法子,但她用力按压了许久,他的伤还在缓缓渗出血来,薄薄的布料很快就被血浸润得透湿。

沈京墨强忍住眼泪,四处张望起来:“周围肯定不止这一个南羌人……我们得找个隐蔽的地方。”

说完,她又找来一根足够结实的木棍,使劲把陈君迁扶了起来。他两条腿轻飘飘的,意识也模糊,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沈京墨肩上,压得她好几次险些摔倒下去,掌心也被粗糙的树皮磨出了好几条血痕。

她只好咬紧牙关,一手拄着木棍好支撑住两个人的身子,在陈君迁迟钝地指挥下,跌跌撞撞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终于,在一处低洼地,她找到了一个入口极窄的洞穴。洞向下延伸,内里也不大,但很干净,没有野兽的臭味,是陈君迁过去画图探路时找到的。

此时的陈君迁已经不省人事了。

沈京墨只好把他轻轻放到地上,再将人拖进洞中。洞里很黑,她只能借着洞口一丝微弱的光线,一边哭一边扒开他破碎的浸满了鲜血的衣裳。

他的伤口一直在出血,原先她不清楚究竟伤得有多严重,现在才发现,那一刀刺进去很深,刀口足有她掌心那么长。

她没带止血的伤药,单凭按压根本止不了血。

思来想去,她想起了军医给重伤的士兵缝合伤口的情形。

沈京墨往自己袖子里摸去。

长寿郡刚刚被围时,很多士兵的衣裳都被流矢划破,陈君迁也不例外,她便将针线藏在袖中,若是送饭时发现他衣裳破了,就能直接给他缝好。

万幸她的针线都还在。

沈京墨把针线取出来,开始穿针引线。只是她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光是这一步就耗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等到针线备好,她看着那随着他微弱的呼吸往外渗血的狰狞刀口,迟迟不敢下手。

她从没亲手缝合过伤口,不知道该如何下针,万一伤到他……

可她已经别无他法了。

沈京墨看向陈君迁惨白的脸,把他的衣袖塞进他口中咬住,随后狠狠擦掉眼泪,屏住一口气稳住颤抖的手,将尖锐的针头刺入皮肤。

……

最后一丝光线没入山中前,沈京墨低头咬断线,坐起身子擦了擦满头的汗。

伤口暂时不怎么出血了,但她还得取些水来给他清理一下,再换上一条干净的布包扎。

沈京墨看了看昏暗的洞外,爬到陈君迁耳边轻声告诉他:“我去找些水和能吃的东西,很快就回来。”

昏迷不醒的陈君迁没法给她任何回应。

回答她的只有洞外的夜风。

眼泪又涌了上来,沈京墨抬手擦去,轻轻亲了亲陈君迁的脸,接着望向漆黑的山林,鼓起勇气爬出了洞口。

山里天一黑就会起风,加之乌云遮月,夜风一吹宛如鬼神哭嚎,甚是骇人。

沈京墨小心翼翼地伏低了身子,摸着树和土丘慢慢地走,每走上几步,就在树身上划出几道痕迹,免得找不到回来的路。

白天在附近被南羌兵偷袭,她不敢放松警惕,只想尽快找些水和野果就回去。

沈京墨记得饮马河是流经武凌山的,但她在黑暗中走了很久都没有听到水声,更没找到能吃的东西。

走了不知多久,脚踝实在酸痛得厉害,沈京墨没办法,只好背靠一棵大树坐了下来,擦擦脸上的汗,想要休息片刻再继续找。

可她真的太累了,刚刚坐下来,头向后一靠,就迷迷糊糊地仿佛要睡着了一般。

半梦半醒间,她忽得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沈京墨陡然惊醒,匍匐在地,抓起一块石头防身,张大眼睛向草丛中看去。

草丛晃动不停,像是有什么蛰伏已久的猛兽即将扑出来。

沈京墨的一滴汗顺着鬓角滑到下巴,啪嗒一声打在身下的泥土中。

时间仿佛静止了,沈京墨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这里趴了多久,她只觉得,随着草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她浑身的血液也快要冻成了冰。

就在她的精神紧绷到极点时,草丛突然被什么东西拨开了——

一只金红色的小脑袋钻了出来,两只黑豆似的小眼睛刚好与沈京墨对上视线。

沈京墨一愣,用气音叫了一声:“二红?”

许是认出了主人的声音,小母鸡晃着脑袋跑出来,扑到沈京墨身边,掀掀翅膀蹭她的肩。

沈京墨坐起身,惊喜地把二红抱进怀里。

“命真大呀二红,你怎么跑出来的?”沈京墨笑着问它,就好像它真的能给她什么回答似的。

二红的脑袋左歪一下右歪一下,直愣愣地看着傻笑的女主人。

村里人都不知去了何处,陈君迁又昏迷不醒,眼下沈京墨能找到的“老熟人”就只有二红,看见它自然高兴。

“我去找吃的,然后就带你走,但是你不许出声,听见没有?”

二红安安静静地把头往她腋下一扎,一动不动了。

沈京墨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打算起身接着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