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她托人打听过,陈君迁的娘子竟是上京来的,还是上京有名的大美人,姓沈。
朋友将此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说什么天姿国色,倾世难寻,孟盈盈是半点也不信。
她自己就是美人,知道人长得再美,也总有瑕疵,怎么可能挑不出一点缺点?只要她好好打扮一番,遮住短处,发挥长处,那也是难得的漂亮姑娘。
更何况,她还比那女人年轻几岁,正是嫩得出水的年纪,那女人就算再美,也老了,漂亮不了几年了。
这么想着,孟盈盈不由得扬起下巴,斗志满满地等着亲眼瞧瞧,这位名冠上京的美人,究竟长了几个鼻子几个眼。
马车内,沈京墨深呼吸一口气,将手轻轻搭在了陈君迁手上,弯腰下车。
来时一路颠簸,她的发丝微微有些松散,方才下车前紧急整理过,教人挑不出错来,却又平添一丝慵懒和柔美。
她走下马车的那一刻,孟府门前来往的宾客、迎宾的小厮,就连存心要与她比上一番的孟盈盈,全都愣住了。
孟盈盈痴痴地盯着沈京墨的脸,眼睛连眨都没有再眨一下。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眉似远山,眼如春水,肌肤雪白,骨肉匀称,就算让她一寸一寸地找,也挑不出一处不美的地方。
孟盈盈越是看着她,越觉得自己心跳得飞快:像她这样美的人,连她一个女子看了都喜欢,更何况是陈君迁呢?
实在不行,她退一步,不必让她做外室,留下来做妾,哪怕是做平妻,她都不会反对。
孟盈盈盯着沈京墨的同时,沈京墨也在打量她。
眼前这位孟小姐年纪尚小,一身青色裙子配上一件水碧色的小袄,衬得整个人水灵灵的,一双眼更是灵动俏皮,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沈京墨收回目光,轻声称呼孟盈盈“孟三小姐”。
孟盈盈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回她一礼,小脸红扑扑的,请他们两人一起进府。
孟府是长寿郡最富丽堂皇的宅子,孟沧又是个喜好奢华的主,当初得了这座宅子后,又命人将其扩建至原本的三倍大,各种风格的建筑和庭院看得人眼花缭乱,长寿郡百姓私底下都管孟府叫小皇宫,若是无人引路,走在里面堪比进了迷宫。
孟盈盈走在前面,一步三回头,一下看陈君迁,一下看沈京墨,却又不敢看仔细,目光一触即离,羞得脸通红。
陈君迁和沈京墨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更不明白为何她一个大小姐会来做迎宾的活儿,但她是主他们是客,自然要听从主人的安排。
夫妻俩跟在孟盈盈身后,走得很慢,陈君迁怕沈京墨误会,更是放慢了脚步,刻意和孟盈盈拉开距离,俯身在沈京墨耳边轻声叮嘱,男女分席后,他就不能陪着她了,她要是不想待下去了,就让人去男宾席上找他,别委屈了自己。
在外面,沈京墨自然会给足他面子,脸上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轻声应“好”。
很快,两人便到了分开的地方。
孟盈盈唤来家丁,依依不舍地看着陈君迁走远,这才对沈京墨道:“夫人这边请。”
沈京墨温柔一笑:“有劳孟三小姐了。”
她的声音是很自然的清甜温柔,丝毫不显做作,孟盈盈听了,只觉一双耳朵都清明了许多,脸变得更红了,连回话都忘记了,只点了下头,带着她往女宾席上走去。
葡萄村远离长寿郡,沈京墨来得算是晚的,等她入席时,大部分官员的夫人都已入座了,见到孟盈盈这个小美人走进来,不少人都羡慕她那漂亮的小脸。
只是在看到孟盈盈身后那个陌生女子的容貌时,众妇人全都一怔。
美人后面,是更美的美人。
长寿郡何时有这么漂亮的人儿了?也不知是谁家的娘子。
女宾席的座次是按郎君的官职排的,众人一直盯着沈京墨,直到她落座在六品都尉夫人的位置上,有些了解卫府内情的才低声给旁人解释,这是新来的陈都尉、前永宁县令的夫人。
孟盈盈一路把沈京墨领到座位前,而后才低着头回去徐氏身边坐下。
徐氏一瞧孟盈盈胀红的小脸,担心地摸摸她的额头:“不烧呀,怎么脸这么烫?”
孟盈盈拨开徐氏的手,眼睛往沈京墨那头一瞟,又迅速收了回来,小声喃喃道:“娘,我没事儿。”
徐氏不由得朝沈京墨看去。
方才孟盈盈带她过来时,席上的妇人们便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摇曳生姿的大美人,只是徐氏一眼就瞧见自家宝贝女儿脸红得不正常,一时担心,才没有分神去看沈京墨。
如今一看,这个风韵不减当年的美妇人也不由得惊艳。可惊艳过后,徐氏却更加忧心地看向自家女儿——
男人这种东西,没有一个是不贪色的,陈君迁娶了那么漂亮的娘子,怎么会再看上盈盈呢?毕竟盈盈虽美,与陈君迁的娘子一比,却显得清汤寡水不够味道了。
徐氏眼中不禁流露出忧愁之色,怜爱地看着孟盈盈。
孟盈盈则低垂着头,手指搅弄衣裙的系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头的男宾席上,众人已经开始把酒言欢。
陈君迁只与翁逢春和孟沧相熟,但这两人都是酒鬼,尤其是翁逢春,号称千杯不倒,宴席开始他就在喝酒,宴席结束,只怕都喝不尽兴,陈君迁不会喝,自然就不敢挨着他坐。
他只埋头吃饭,别的什么都不理。
偶尔有卫府同僚来给他这个都尉敬酒,他也是能不喝就不喝,实在推脱不过,就说家里娘子管得严,要是他一身酒气回家,肯定不让他进屋睡觉。
席上有宾客在门外见过沈京墨一眼,听见他这样说,半开玩笑地提起来,都说陈都尉艳福不浅,实在让人羡慕。
孟沧在一旁边喝酒边听。
沈京墨究竟有多美,他也想见识见识,但在此之前,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找陈君迁。
宴席过半,孟沧借口不胜酒力,要离席片刻。
他走出去不久,一个小厮过来,把陈君迁喊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