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沈京墨来到村里几个月了,还从未遇见过姓谢的人家。
“嗯嗯,他们家是走镖的,很少在家呆着,每回一走就走大半年。谢家丫头叫玉娘,平时跟她爹和她爷一起走镖,要是没镖可走,就在县里帮人杀猪,可泼辣了。”
“谢玉娘?”沈京墨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那她和谢师爷……”
柳翠仪忙笑着摆手:“他们两家没关系,谢师爷不是咱们村里人。”
沈京墨“哦”了一声,却见柳翠仪又神秘兮兮地贴近她耳边,一脸认真地提醒她:“既然谢家丫头回来了,姐姐,你可要小心些。”
沈京墨一愣:“为何?”
柳翠仪张了张嘴,抬眼却瞥见谢玉娘已经走到了跟前,忙直起腰来和她打招呼。
沈京墨也借机打量起谢玉娘来。
她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身材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纤细,却也并不过分魁梧,束发,脸上干净没有妆容,眉眼间英气十足,肩膀挺阔,腰却劲瘦,一身红衣威风凛凛,腰间配着一把大刀。
她打量谢玉娘,谢玉娘也在打量她。
但谢玉娘并没有看很久,便大方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问柳翠仪:“这位漂亮姐姐是?”
柳翠仪给两人介绍。
得知沈京墨是陈君迁的娘子,谢玉娘眼前一亮,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似的,又将她好生打量了一番,攀谈了好几句才离开。
许是常年走镖,谢玉娘的官话说得十分纯正,沈京墨虽和她交谈不多,却对她颇有好感。
待谢玉娘走后,柳翠仪拉着沈京墨进屋,她才想起刚刚柳翠仪让自己小心些谢玉娘。
沈京墨又问起原因。
“我觉得……谢家丫头可能喜欢小陈大人。”
沈京墨意外地眼眸微张:“当真?”
先是唐家娘子,又是谢家丫头,他真有那么招人稀罕?
柳翠仪却抿了唇,一副思考状,半晌,冲她嘿嘿一笑:“我也不敢肯定,就是以前吧谢家丫头总是三天两头往这儿跑,不是送点儿猪下水,就是送点儿走镖路上见到的新鲜玩意儿。但是她谢家和陈家又不沾亲不带故的……好多人都猜她是看上了小陈大人。”
沈京墨闻言沉思起来。
刚刚谢玉娘知道她是陈君迁的娘子时,那表情中有好奇、有新鲜,却并没有一丝嫉妒。
沈京墨曾在唐家娘子脸上看到过许多次妒色,她肯定,谢玉娘与唐家娘子对她的态度不一样。
见她沉默不语,柳翠仪忙拍了下自己的嘴:“姐姐你别生气呀,那都是我瞎猜的,兴许就是谢家想巴结小陈大人才总送东西来的,你别当真啊。”
沈京墨被她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安慰她自己并未生气,也不会把这事当真。
柳翠仪这才放下心来,接着笑道:“也是,如果我是姐姐,我也不会担心小陈大人会和别的女人跑了。谁让姐姐长得这么好看,小陈大人又是个极好的人。他对姐姐好,肯定不会有二心的,都是我瞎操心说错话。以后不说了。”
她拉着沈京墨的手赔笑,眼睛都眯成了两道缝。
沈京墨不置可否,回给她一个笑脸后,低下头去绣起花来。
边绣,边回想柳翠仪最后的那句,“小陈大人是个极好的人”。
似乎这里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认知。
沈京墨轻咬下唇,眼睫微微扇动。
他的确是个好人,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她。
只是……
她蓦然想起,几年前在上京时,她的一位好姐妹曾瞒着家中,偷偷买下一套价值连城的宝贝头面,却不敢拿回家去,只好暂时放在她手里。
那套头面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奢华最漂亮的头面,每次梳妆时,她也会打开妆奁,仔细观摩欣赏一番,却从没有将它取出试戴过一次。
她知道那东西很好,但它不属于她。
她只是个临时的保管者,等时候到了便要交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有些人也是一样。
早晚要和离。
再好也不是她的。
沈京墨想着想着就走了神。
等她反应过来,图案又绣错了几针。好在错得不多,还能补救,只是缺了一种颜色的绣线,她和柳翠仪翻遍了针线篮子也没找到。
“许是落在学堂了,”沈京墨回忆了片刻,“我去取一趟。”
“我陪你去。”
“不用,离得又不远,我快去快回。”
她也正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便谢绝了柳翠仪陪同的好意,脚步匆匆地赶往学堂。
学堂今日歇课,沈京墨出来得着急,等到了学堂门口,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钥匙。
她只好去找书生帮忙。
但书生的房门紧锁,人也不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