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墨越听越觉得陈君迁这话酸溜溜的。她充满歉意地看了书生一眼,忙伸手去扯陈君迁,示意他别再乱说。
陈君迁却一把将她伸过去的手攥在了掌中,对书生留下一句:“我与娘子有事先走,付公子自便。”
书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勉强挤出几分还算得体的微笑,颔首行礼:“大人、夫人慢走。”
不等他说完,陈君迁已经拉着沈京墨的手往陈家的方向走去了。
书生微微佝偻的身形在原地僵硬了片刻,才缓缓直起腰来,转头望向两人愈行愈远的背影。
被三人忽视了半天的唐家娘子也盯着陈君迁和沈京墨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而看向身影落寞的书生,突然露出一副嘲讽的笑来。
“上赶着倒贴那狐媚子,人家还不是说丢下你就丢下你,不知廉耻……”
她说罢,白眼一翻,脚步重重地往回走。
经过书生身边时,他忽得笑了一声。
唐家娘子顿时一瞪眼:“你笑什么?!”
书生一改先前谨小慎微的模样,倨傲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唐家娘子从头到脚都甚是眼熟、却并不适合她的装扮,哂笑:“学堂不限年龄,或许这位夫人可以偶尔去听听课,就会知道,何为‘东施效颦’。”
唐家娘子不懂这四个字,却也听得出书生语气中的讥讽,当即指着他破口大骂起来。
书生却毫不在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步履蹒跚地慢慢往学堂走去。
*
陈君迁大步流星,沈京墨不得不走得很快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被他拽着走出几步,她担心书生的腿脚,更担心他记不得路,频频回眸。
陈君迁眼见她的斗笠转过去又转回来,步子变得更快了。
沈京墨渐渐开始感觉到腿脚酸软,愈发难以跟上他。
“大人能不能走慢些……”
他不听。
又走出十来步,见他还没有慢下来的意思,沈京墨终于坚持不住,用力拽住陈君迁的手,强拉着他停了下来。
他站定,却没有转身。
沈京墨搞不懂他在生哪门子气,转到他面前仰头直视他:“大人不在县衙呆着,就是为了回来给我脸色看吗?”
她实在是想不通,她什么时候得罪他了?犯得上一见面就又是皱眉又是言辞不善?
亏她昨晚还担心了半宿。
听见沈京墨的控诉,陈君迁低下头来,眉头仍旧紧锁。
他有给她脸色看么?他不是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将斗笠给了她,温和地问她怎么不在家歇息?
他只是对那书生说话不客气了些,她这就不满意了?
两人僵持起来,手却还紧紧牵着,画面一时显得有些怪异。
半晌,陈君迁鼻息一叹,紧绷的肩膀稍稍松懈下来几分,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
沈京墨拗不过他的气力,不情不愿地向前挪了半步,身子却向后仰去。
他低眸瞧她,她便移开眼去不看他。
须臾,陈君迁故作轻松地对她笑了一笑:“不是说有桌椅坏了?我去修,你带路。”
他避重就轻想要蒙混过关,沈京墨却不吃这一套。
“大人自己认得路。”
她把脸扭向一边不理他。
“嗯,我认得路。那位付公子来村里不止一两天了,想必也认得路。”
果然如此!
沈京墨凝眉瞪视陈君迁:“大人为何总是和付公子过不去?”从他到村里来那天起她就有所察觉。
“我有么?”
“有!”她一条条细数起他最近几日的“罪状”来,“大人以往从不会为了送我去学堂耽误点卯,也不会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更不会像方才和付公子说话时那样咄咄逼人,不会无缘无故留宿县衙不回家,不会用那样的表情和我说话,不会……”
“我昨晚一夜未归,你担心么?”陈君迁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沈京墨被他截断了思绪,不由得愣怔住,随即困惑又气恼地皱起眉头。
他怎么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她咬了下唇,视线乱转:“大人是县令,身材又健硕,在永宁县里谁能把大人怎么样?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要是我和那位付公子发生争执,你向着谁?”
“大人为何要与付公子发生争执?”
“没有原因,你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