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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铡斩君衡书生开罪 石惊赵虎侠客争锋(1 / 1)

包拯厉声呵斥:“住口!你这大胆奴才,还敢狡辩!既然你说主人从未离开书房,那他的扇子怎么会出现在内角门外?”雨墨毫不慌乱,立刻回禀:“大人若问扇子的事,其中另有隐情。柳洪的内侄冯君衡,也就是现在冯氏夫人的侄儿,那日与我家主人谈论诗词、对对联。后来他要看我家主人的扇子,还非要我家主人在他的扇子上题字。我家主人推辞不写,他却不依,直接拿走了我家主人的扇子,说等写好了再交换。大人若是不信,派人去取,那把扇子应该还插在笔筒上。画着船上妇人摇桨的那把,就是冯君衡的。小人绝不敢说半句假话。”

听到这里,包拯已然理清了事情脉络,心中顿时明了,不禁畅快大笑,当即下令出签捉拿冯君衡到案。

此时,祥符县已将颜查散押解到开封府。包拯吩咐带田氏下去,让雨墨跪在一旁。他仔细查看颜查散的供状,很快便发现了破绽,心中暗自思忖:“一个甘愿抵命,一个以死相报,这二人也算得上是义夫节妇了。”随即命道:“带颜查散上堂!”

颜查散戴着镣铐被带到堂前,一眼看见雨墨,心中满是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衙役上前除去他的刑具,颜查散跪倒在地。包拯沉声道:“颜查散,抬起头来。”颜查散抬起头,包拯见他虽然蓬头垢面,却面容清秀、神色良善,便问道:“你为何要掐死绣红?”

颜查散将在县衙所供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包拯点点头,又道:“绣红也确实可恶。你既是柳洪的亲戚,又客居他家,她竟敢不听使唤、口出不逊,也难怪你愤恨。我且问你,你何时离开书斋?走哪条路到的内角门?何时掐死绣红?她死在何处?细细说来。”

颜查散被问得哑口无言,心中暗惊:“这包公好厉害!我本就没掐死绣红,只是担心金蝉抛头露面,坏了名节,才揽下罪名。如今相爷这般细致审问,我又如何编造得出离开书斋的时间、路径?”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忽听雨墨在一旁哭喊道:“相公,事到如今还不说明真相,难道真的不顾老夫人在家日夜牵挂吗?”

颜查散听了这话,心中又急又愧,泪水夺眶而出,连连叩头:“小人罪该万死,只求相爷开恩!”说罢,痛哭不止。

包拯又问:“还有一事。柳金蝉既然给你寄了书信相约,你为何不去赴约?”颜查散悲叹道:“大人!都怪小人一时疏忽。那日绣红送来书信,我正要查看,恰巧冯君衡前来借书,我便将书信夹在书里。谁知他走后,书信却不翼而飞。我连信中写了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有内角门之约?”包拯听后,心中已然了然。

这时,差役禀报:“冯君衡带到!”包拯命颜查散主仆退下,立刻提审冯君衡。他见冯君衡长着兔耳般的招风耳、尖细的下巴,眉毛像蛇一样弯曲,眼睛如同老鼠般狡黠,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冯君衡!快将你假冒他人、盗取财物、因奸杀人的罪行,从实招来!”衙役们在旁齐声催促:“快说!快说!快说!”冯君衡却嘴硬道:“没什么可招的。”包拯冷声道:“上大刑!”衙役们将三根夹棍重重摔在堂上,冯君衡吓得脸色惨白,只得将如何换扇子、偷书信,如何在二更时分拿着扇子和书信冒名赴约,因绣红要呼救而将她掐死,又如何丢下扇子和书信、拿走包袱银两返回书房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包拯问明详情,让他画押认罪,随即请出御刑。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抬来狗头铡,依照惯例,顷刻间便将冯君衡铡死。丹墀之下,柳洪、田氏以及颜查散主仆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尸首清理完毕,御刑仍摆在堂前。包拯突然喝道:“带柳洪!”这一声吓得柳洪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爬到公堂之上。包拯怒斥道:“你这老糊涂!颜生蒙冤、金蝉上吊、绣红遇害、牛驴子被杀,就连冯君衡伏法,全因你嫌贫爱富而起,害得生者受苦、死者含冤、死而复生者历经磨难。如今将你铡死,也不算冤枉吧?”

柳洪连连磕头,哭求道:“小人罪有应得,求相爷开恩,饶小人一命。小人定当改过自新,弥补过错。”包拯道:“你既想赎罪,就听本阁吩咐。从今日起,颜生交由你照料,就在你家安心读书。他的一切吃穿用度,你都要妥善安排。等明年科举之后,无论中与不中,都要让他们完婚。若是颜查散有半点闪失,我定将你拿来,照样铡了!你可敢应下?”柳洪忙不迭道:“小人愿意!小人愿意!”

包拯又将颜查散和雨墨叫到堂前,语重心长道:“你读书应明大义,怎能因小失大?如此做法,并非有志之士,不过是迂腐书生。从今往后,定要改过自新,用心读书。按时将习作送来,我会为你批改。若能有所长进,也不枉雨墨一片护主之心。平日里,你也要好好待他。”颜查散叩首道:“谨遵大人教诲!”三人重新磕头谢恩。柳洪拉着颜查散的手,颜查散又拉着雨墨的手,心中既欢喜案件了结,又感伤一路艰辛,随后便与田氏一同回家去了。至此,这桩案子终于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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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退堂后回到书房,吩咐包兴:“去请展护卫来见我。”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展昭是何时归来的。其实,他早在颜查散和白玉堂之前就已返回,只是因故事发展有急有缓,且颜生的案子环环相扣,实在腾不出笔墨来讲述。如今颜查散的案子已结,便要细细道来。展昭自那日救了老仆颜福后,连夜赶回家中,见到管家展忠,将在茉花村与丁月华比剑联姻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并交换宝剑作为定情信物,还拿出湛卢宝剑给展忠看。展忠满心欢喜。展昭又告知,开封府有要事亟待处理,必须尽快赶回。展忠道:“既然做了朝廷的官,就该报效国家。家中之事有老奴照管,少爷尽管放心。”于是,展昭吩咐随从收拾行李、备好马匹,即刻启程,直奔开封府而去。

展昭抵达开封府后,先与公孙策、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等人会面。他并未提及白玉堂进京一事,只是随口问道:“这段时间,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众人皆称一切如常。随后,有人好奇地问展昭:“大哥当初告了两个月的假,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展昭解释道:“回家扫完墓后,闲着无事,想着早点回来,省得临到假期结束时手忙脚乱。”就这样巧妙地将话题带过。

之后,展昭前去拜见包拯,暗中将白玉堂的事情如实禀报。包拯听后,叮嘱他要严加防范,务必设法将人捉拿。展昭退回到办公的公所,众人热情地为他设宴接风,一连热闹了好几天。此后,展昭每到夜晚都格外警惕,却始终没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颜查散一案中出现寄柬留刀的怪事。包拯虽心生怀疑,但不确定真假。如今案子水落石出,果然如柬帖上所写“颜查散冤”,包拯不禁又想起留刀之人,退堂后便在书房召见展昭。展昭跟着包兴进了书房,向包拯行过礼。包拯开门见山地说:“寄柬留刀的人,行踪诡秘,实在可疑。你一定要多加防范。”展昭答道:“卑职前日听包兴说起此事,就觉得不对劲。这明显是在为颜查散申冤,同时暗中传递消息。依卑职推测,留刀之人很可能是白玉堂。卑职这就去找公孙策商议对策。”包拯点头同意,展昭随即退了出去。

等展昭回到公所时,天已经黑了,屋内点上了灯烛,众人摆好酒菜围坐在一起。公孙策见状,便问展昭:“相爷找你有什么事?”展昭说:“相爷让我们留意寄柬留刀这件事,多加防范。”王朝疑惑道:“这事不就是为颜查散洗清冤屈吗?现在案子都结了,颜生也回柳家了,还有什么好防的?”

见瞒不住了,展昭只好将白玉堂进京的缘由和盘托出,详细讲述了在茉花村与丁月华比剑联姻,后来在芦花荡得知白玉堂因不满自己“御猫”的称号,特意进京来找茬,自己得知消息后便急忙赶回开封府等一系列事情。张龙打趣道:“原来大哥都定亲了,还瞒着我们,怕是舍不得请兄弟们喝喜酒吧!既然说了,明天可得好好罚你。”马汉则好奇地问:“这锦毛鼠是个什么样的人?”展昭解释道:“他叫白玉堂,是陷空岛五义之一。”赵虎一头雾水:“什么五义?我怎么听不懂。”展昭便将陷空岛众人的情况,连同他们各自的绰号,都一一说给大家听。

公孙策在一旁听着,突然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他找大哥,是想和你过不去啊!”展昭不解:“我和他往日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针对我?”公孙策分析道:“大哥你仔细想想,他们五人号称五鼠,而你叫御猫。哪有猫儿不捕鼠的道理?他分明是不满你这个‘御猫’的称号,所以才找上门来。”展昭叹了口气:“贤弟说得有理。可这‘御猫’是圣上亲赐的,又不是我故意要压他们一头。如果真是因为这个,我甘愿认输,以后不再用这个称号就是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回应,赵虎正喝得兴起,听到展昭这番话,顿时来了脾气。他举着酒杯,“腾”地一下站起身:“大哥,你平时胆子那么大,今天怎么这么怂?‘御猫’是皇上赐的,哪能说改就改?那个什么白糖黑糖的,不来便罢,要是敢来,我烧壶开水把他冲了,也解解我的闷气!”展昭连忙摆手,压低声音道:“四弟,小声点,没听说过‘窗外有耳’吗?”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一个东西从外面飞了进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赵虎手中的酒杯上。“当啷”一声,酒杯碎成了好几瓣。赵虎吓得一哆嗦,屋内众人也都大惊失色。

说时迟那时快,展昭立刻起身,轻轻将窗扇虚掩,接着反手把灯吹灭。他迅速脱下外衣,露出里面早已穿戴整齐的夜行装束,悄无声息地抽出宝剑。他假装要推开窗扇,“啪”的一声,又有一物打在窗扇上。展昭猛地推开窗,借着夜色,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只感觉一股寒风扑面而来,一道寒光闪过,来人挥刀直砍过来。展昭将宝剑一横,迅速招架,同时借着星光仔细打量对方。只见来人穿着一身深青色的夜行衣,身形敏捷,依稀就是之前在苗家集见过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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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不说话,只听得刀剑相击,“叮当”声响个不停。展昭始终只守不攻,他发现对方刀法精妙,招招紧逼,心中暗自赞叹。可对方毫不留情,展昭忍不住想:“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一再忍让,不想伤他,他却步步紧逼。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念头一转,决定给对方一点教训。等对方的刀再次砍来,展昭瞅准时机,使出一招“鹤唳长空”,用力挥剑削去。只听“噌”的一声,那人的刀竟被削成了两段。

那人见势不妙,纵身一跃上了墙头,展昭也跟着跃了上去。可那人动作极快,又跳到了耳房顶上,展昭紧追不舍。等展昭追到耳房,那人又窜上了大堂屋顶。展昭追到堂顶,那人却一俯身,翻过屋脊跑了。展昭担心有暗器,不敢贸然追赶,往后退了几步。当他刚要越过屋脊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红光,暗叫“不好”,急忙低头躲避。只听“嗖”的一声,头巾被打落,掉在房顶上,咕噜噜地滚了下去,他知道这又是一颗石子。

原来,夜行人在黑暗中视物有独特的能力,虽然看不太清晰,但大致轮廓能分辨出来。可最怕突然有火光闪过,反而会瞬间失明。展昭刚才见火光一闪,就猜到对方要发暗器,及时低头,这才躲过一劫。要是反应慢些,石子就会打在脸上,甚至被打下房顶。展昭再往屋脊另一边望去,那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公所内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带着差役,举着灯笼火把,手持武器,从角门绕了出来,四处搜查,却连个人影都没找到。只有赵虎气呼呼地大喊大叫,一路抱怨。展昭从房上下来,捡起头巾,回到公所,穿好衣服后,便和公孙策一起去找包兴。正巧包兴奉包拯之命来请二人。

两人跟着包兴来到书房,向包拯行礼后,详细禀报了刚才与神秘人交手的经过,最后说道:“没能抓住此人,实在是卑职的失职。”包拯宽慰道:“黑夜之中,一时拿不住很正常。我担心他还会再生事端,到时候就更难对付了。”又再三叮嘱全府上下都要提高警惕。展昭与公孙策连连称是,退出来后,和众人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只有赵虎撅着嘴,满脸不服气,一句话也不说。

从这天晚上之后,开封府暂时恢复了平静,但众人丝毫不敢放松,时刻保持着警惕。至于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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