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派人给你传话,思前想后还是亲口说与你稳妥些。”舒凌望着外间风物的身影稍显落寞,话音轻柔:
“这派混乱景象入眼,正逢深秋,难免惹人怅然。方才楼下众人的议论,足以为证。齐家那丫头,才识上佳,你尽心引导,不可怠慢,莫让她受外间氛围和家中变故所累,被外物蛊惑了心神。”
“是。”苏韵卿轻声应下,却在腹诽:我也不过是个寻常人,也是会惆怅的。
“卢逢恩书生意气尚存,人在刑部,你得空过去,话术不需我教罢。”舒凌侧头端详着她,满眼恳切,皆是期待。
苏韵卿垂眸思量须臾,低声回应,“臣明白。”
“齐让和清源贬谪出京,你该知道了。莫耍小聪明,此刻让他们远走,才有一线生机。”舒凌定睛审视着苏韵卿,叮嘱的语气里亦然多了三分严肃的警告。
“臣不敢。”苏韵卿垂首轻语,腹诽舒凌高估了她的胆色。她虽不知齐让洞察了什么,才把齐霄丢给了她,但苏韵卿清楚,齐让与清源都不能转圜的阴谋,她自己更无有这番本事。
眼见苏韵卿满脸乖觉审慎,舒凌凤眸微转,温声道:“有话问?”
苏韵卿一怔,讷讷轻语:“陛下,卢府当真有人走脱?”
舒凌忽而哼笑一声,未作回应。
苏韵卿懂了,宁翊诓她的。这消息只为吓唬暗处的昌王,卢府无人逃脱。
“丫头和书都足够敏感,今时朝堂怕无人敢接,只好都托付给你了。还有苗苗,她近来过于乖顺,满腹心事不敢言,你也照顾开解一二。无旁的事,回去吧。”舒凌轻叹一声,复又将眸光落于动荡的帝京街巷。
“是,臣告退。”苏韵卿眸光闪烁,一人的心分三瓣操劳,舒凌如此看得起她,简直是要她的命。
喧嚣吵嚷的酒楼内,人声鼎沸,酒气熏天。
苏韵卿足尖缓抵木楼梯,支楞着耳朵也听了几句这些市井闲人议论着前朝的是是非非。
朝局中人的起落沉浮,不过是百姓闲来无事的饭后消遣,酒间兴致罢了。
鹬蚌相争的乱局里,一群人究竟是在争什么,为谁争?满朝臣工前赴后继的,又在守护着什么,为谁而守?
“这个给你,自去刑部,选个人少的时候。”宋知芮追了出来,交给她一枚令牌,打断了她烦乱的思绪。
“多谢您。”苏韵卿微微莞尔,将令牌揣入了怀里,指了指清漪园的方向,“韵卿先回了。”
宋知芮目送人扬鞭策马的离了长街,复又闪身回了楼上的房间。
彼时窗前的舒凌眸光定定,正好瞧见那一抹清瘦的只影打马远走,消失在长街巷口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