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八年,三月初二,是个响晴的春日。
久不见天光的苏韵卿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灰白,她以手挡住了那一抹骄阳。许久未被照耀过,眼眶被炙热的阳光刺的灼痛。
纤细的腕子尚且如这春日的扶柳摇摇欲坠,却被扣上了青黑色沉重的玄铁镣铐。身侧站着三个押送的差官,苏韵卿余光扫了一眼,尽皆不认得的。
一日五十里,天色方明便踏上了漫漫流放的罪途。她走在长街上,无视了百姓们指指点点的,带着嫌怨的眸光与言辞。慕然回首,去看那巍峨肃穆的皇城宫阙,去看那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不知几时还能再回还,是数月、数载还是下辈子?
萧郁蘅没有现身,苏韵卿虽然思念,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她彻夜未眠,只是因她怕,怕一大早刑部衙门外,会有萧郁蘅的身影。
好在那条街空荡荡的,并无人驻足停歇。
收回了不舍的一抹眸光,苏韵卿坦然的直视着前路,在即将踏出城门的刹那,她眼尖的从余光里寻见了古玩店掌柜的身影,那人定定的瞧着她,微微颔首,目光里是执着与恳切。
苏韵卿看懂了,她煞白的面庞上,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苏旻的安排,还是令她放心的。
当日入夜的时候,她被人推搡着总算是走足了这五十里的要求,早已是精疲力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了下一处管辖地接转的时候,京中刑部派出来的差官核验了身份,便先行折返,将她交给了沿途押送的新的衙役。
“滚起来!”来人是两个彪形大汉,一脚便踢在了苏韵卿的身上,“完不成差事老子还得陪着你吃挂落,赶紧他娘的起来赶路,把你送出去五十里算完,别给老子死这儿。”
于是,苏韵卿被剥夺了深夜休息的权利,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连夜赶路,在第二日午后,已经彻底脱力,濒临崩溃的边缘。
好在差官换了。
新换的人已是地方州府的衙役了,是三个看上去并不算年长的男子。他们行事也不算极端,给了水和干粮,准了她休息。即便不准,苏韵卿好似也爬不起来了。
期间有两人瞧着苏韵卿这个孱弱的模样,实在是不景气,根本不放在心上。于是等候的间隙,这人捉了野味,去一旁吃酒了。
只剩一个稍微年长的中年人守着苏韵卿,看着老实本分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