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安,你甭来了,哥哥实话告诉你,你那媳妇不知道因着甚么被赶出来,那可是福寿堂,老夫人住的地儿。府上谁不知道,老夫人最是和善,她这都能被撵走,可见是犯错,要么就是得罪人。你受她连累,想要谋差事,难。”
林安脸色沉下来,“你不许这般说她,既没有,我就走了。”
“诶诶诶,你走归走,干甚把花生还有酒带回去,不是给我的吗?”见林安不理他,那人又骂骂咧咧,“呸!活该没个前程,恁不会做人,且家去吃谷子去吧,还想寻差事。要有好的,还轮得到你,早没了。”
“听说他这些天到处走,关系拉了好些了,你可积点口德,说不准哪日人家就起来成了管事,你还要去巴结。”另外一个小管事说,“这人的运数,不定的。”
“怕甚么,你看他,长得跟门似
的,老远一看,又傻又憨厚,谁要他当差?还有那酒,竟放下了又带走,蠢。”原一直埋怨是还念着那酒。
林安提着东西,心中记着南枝说的话,几乎是每个铺子都走了一回。
“香云布庄?”林安认字,念了一句,旋即走进去。
街角有顶小轿子正往这边来,二人抬的,到布庄就停下,前头那个轿夫掀开轿帘子,“姐姐,到地方了。”
“嗯,这铜板拿好。”翠平给了赁轿子的钱,转身进了香云布庄。
*
今日大雪,南枝打着伞在小门那儿等人。
远远的,就见雪中走来“一堵门”,细看,是林安。
“姐夫!”南枝喊他,林安撑着伞,油纸伞下,他憨厚老实的脸上浮现一抹喜色,冲着她点点头。
这是见到了人的意思。南枝心底雀跃,面上四平八稳,“姐姐已经做了饭菜,你回去帮着她,我等人呢。”
“好,有甚需要就托人捎信。”林安说。
“南枝,你等谁啊?”守门的周老爹缩成一团,他低头瞅了瞅自个黢黑的厚衣裳,再看看面前小女娃光鲜亮丽的模样,不自然地往后躲。
“等院里的婆子。”南枝解释一句,“老爹还不家去?”
“那混老头还不来与我交接,走不了。”周老爹骂了一句,“兴许在哪里吃酒,又或是打牌,没准的事。且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冻着,好个死东西,教我逮着,给他好脸色!”
南枝往外探头,没见人影,也乐意与周老爹扯皮,“这年节到了,各处主子都看着,老爹可别偷懒,教主子们看见,没得有一通教训。”
“嘿,怎么能算是偷懒……闲着罢了……”嘀咕着,周老爹又艳羡地说道:“看你,有了好去处。”
哪儿知南枝却没再理他,而是小跑着出门,等再回来时,伞下面已然多了一个人,一个遮面掩身的婆子。
望着二人远去,周老爹抬头看天,愈发黑了,“又要下大雪咯,刘兴那王八羔子怎的还不来。”
*
“你仔细点,有那需要,与我说一声就是,我姐姐姐夫在家,正愁没个出门的理由。帮你捎东西,她们愿意。”
牛稳婆却躲开南枝伸过来的手,闷闷地说道:“我自个提就行。”她手上的油纸包很长,比雪面高些,许是很重,她侧着身子,一歪一歪地走着。
犟!南枝无声叹息,与牛稳婆相处这些时日,她就发现她独来独往,而且很沉闷,陈小娘子与她搭话,她也是这般说一句回一句。
“那你看着点楼梯,这边很滑。”南枝提醒,待把牛稳婆送回后罩房,她就说,“我那有买多的柴,都用不完,等会儿我让陈小娘子给你送一些,你别拒绝,这样冷的天,烧炕就要烧得热热的才好,柴火不够,未免太冷。”
“……行。”沉默良久,牛稳婆终于同意。
南枝松了一口气,牛稳婆态度软化,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
毕竟要相处个几月。
家来,饭菜已经上桌。王娘子舀汤,林安正在烧水,屋里亮堂,温馨得很。
“怎么样?可遇见了翠平?”南枝询问,“她去的时间不定,要碰上,看运气的。”
“见着了,她进来时,我还帮那店小二算账。今儿有个客人买布,各要几尺,偏其中一尺有些脏污,那客人顿时闹起来,说布庄骗人,要赔钱或是告官,我就帮他,说律法上没有这条,报官也不顶用……”林安着实没有说书天赋,一板一眼地说,丝毫不带情感与美化,听得人想睡觉。
“我先前还不知道她叫翠平,她问我为何懂律法,我说我自个学的,她就没有再问。”
说起来,林安也不确定能不能入翠平或是七姑娘的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