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e眼泪突然就从李八郎的眼里涌了出来。

ee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那家伙笑眯眯地凑过来，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伤痕：“不带这样的啊，一见面莫名其妙动刀动枪的，荒郊野外的，我把你扛回来可是累得腰酸背痛。”

ee“你是龙又怎么样？龙神会吃人吗？”

ee“你不会吃人，我为什么要怕你？”对方打着哈欠满不在乎地说，“你会到人间来，一定是因为水底很无聊吧；你能到人间来，一定付出了代价。”

ee世间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身而为龙，却不甘为龙，想要化为人形，就需要将龙尾上的鳞片剔除。剔鳞之苦，痛彻心扉，虽然能在陆地上行走，仍不时需要回到水中，否则就会全身发热如被烈火炙烤。而且，除了在每年冬至之日，昼短夜长之时，其他时间都会失去驾驭世间雨水的力量。没有力量的龙，甚至连卑微的人类也可以任意欺凌。

ee李八郎没有回答。他喜欢琴音，无论是流水的声音，山川的奏鸣，日月的交替，都有奇妙的美，他宁可失去龙鳞，也想留住这些瞬间。

ee李八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张白纸，是用大椿木的纸浆造出来的？”

ee“你真的是一棵椿树？”李八郎凝视着他，样子有点呆气，“可……我看不见你的本体。”

ee“你真的看不到我的本体吗？”对方放声大笑，“人有时候宁愿相信内心的执念，也不愿意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啊。”

ee李八郎沐浴在他的笑容中，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影像一闪而过，他想去捕捉，却捕捉不到，仿佛时光回溯，瞬间千年。

ee“世界其实很单纯，花就是香的，草就是绿的，高山就是巍峨坦荡的，流水就是清洁的。”对方俯身到他跟前，“真的看不到吗？”

ee对方的眼睛明亮含笑，眼眸里那么清晰映出了李八郎的影子。

ee“看到了什么？”

ee“……”

ee“在想什么？”李八郎不解地回头。

ee“哦。”李八郎不懂得男女之事，但也在人类的书中读到过悲欢离合的故事，“你喜欢上她了？”

ee“这有何难？你有能够实现心愿的纸，哪怕在纸上写下拥有她的愿望，也会成真。”

ee“什么东西？”

ee那人微笑看着远山：“为一个人心动，在你的世界里，所有的溪流与山川都会为她而撼动。心动是可遇不可求的美梦，你不能做别人的梦，神也不能做凡人的梦。”

ee李八郎听得似懂非懂，有点茫然地问：“你不信神？”

ee人生不过几十年光景……

ee谁知道，那人竟然四仰八叉、毫无气质地躺在树下睡着了。

ee他抚上指尖的琴弦，这一次，天地之间，不止他一人一琴，琴弦之间，不再是无人理解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