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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净焯水,添点料酒,小火炖上,削两根大白萝卜填进去,寡淡了些,不过味道应该不错。
热气逐渐弥漫,凌宴拿出藏在角落里的筐,可能厨房还是温度高了,几天过去,生出不少扑棱蛾子,蛾子翅膀有层绒毛,稍微动动,筐里就跟下雪了似得。
幸好有用盖子盖上,不然下雪的就是厨房了,很难清理。
蛾子出生后只有一项使命——繁衍,之后都会死去,故而场面还在凌宴可控范围内,她到外面抖净绒毛,悄咪咪的背着小崽在屋后挑拣。
筐壁和底部粘着不少蚕卵,比芝麻粒大了两倍左右,灰绿色的,堆在一起有点让人头皮发麻,不过小时候经常见爷奶养蚕,凌宴早就免疫了。
蚕这东西,不论桑蚕柞蚕都浑身是宝,等孵化出来,留下的蚕壳搜集可以用来做枕头,她小时候奶奶就给她和哥哥姐姐一人做了一个,睡着比荞麦壳舒服。
蚕茧就更不用说了,柞蚕丝泛黄并不华贵,但透气耐磨,很适合她现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乡下人想用好东西的心情。
蚕可养两季,等春蚕收成刚好到夏天,以家里的情况,消暑手段不多,凌宴打算给小崽做个褂子,免得热坏了。
这样一来要用的蚕茧就多了,去山上捡太费功夫,凌宴琢磨要不要养些。
柞蚕不像桑蚕那般可以摘叶子养在家里,它个头大、太能吃,只能放山上散养,等吃光树叶再一个个给它们搬家换树,非常麻烦,所以要养的话得找到片低矮的柞树林,还得离家近些,才能方便收成,如果多放些的话,没准还能给秦笙和自个做个夏凉被。
有吃有用,只要隔三差五上趟山,也就辛苦两三个月时间,值得花这个力气,蛮好的。
打定主意,凌宴找了个簸箕把蚕卵收集起来,等待日后物色场地。
能吃的蚕蛹挑出来洗净下锅煮熟,稍微凉下来,凌宴找了把剪刀,咔咔从中间一分为二,去掉黑芯,扒去外皮,很是耐心的一个个处理。
不多时,大门响了,这个时间应当是沈青岚来了,凌宴手里粘着活,不方便去迎,伸脖子扬声回道,“门没拴,进来吧。”
吃饱喝足,正和小崽靠在一起昏昏欲睡,秦笙猛然惊醒,恨恨咬牙。
沈青岚推门而入,在厨房寻到干活的凌宴,看到她手上的黑黢黢的蚕蛹,表情嫌弃又不解,“你这是在干什么。”
“做吃的啊。”凌宴比了个嘘的手势,“你别嚷嚷,孩子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就给孩子吃这个?”哪有这么当母亲的,沈青岚更嫌弃了。
看她嘴巴快撇到对门去了,凌宴皱了皱眉,“你没吃过吗?”
沈青岚不屑一顾,“没有。”
没事谁吃虫子啊,又不是灾年。先住服
从头到脚都在嫌弃,凌宴话锋一转,“你没吃过怎么知道这东西不好。”
“你真是没理也要辩三分。”沈青岚语气不耐。
凌宴眸中狡黠一闪而过,“你不会是害怕虫子不敢吃吧。”
“你说谁害怕虫子呢?笑话!我整日山间穿梭怎会怕虫。”沈青岚怒而叉腰自证。
凌宴把手上刚去了黑芯还没剥皮的蚕蛹递了上去,“说那些没用,给你个机会证明自己。”
沈青岚:……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沈青岚岔开话题,恶声恶气,“没事我还要去看阿樱呢!别搁着消遣我。”
“哦,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原来真不敢。”凌宴作势收手,而后如她所料,某人沉不住气,一把抢了过去塞进嘴里。
几秒种后,沈青岚伸手,大言不惭道,“刚才那个没尝出来味,再给我一个。”
“没了。”凌宴嗤笑,“这可是给孩子准备的好吃的,让你吃一个不错了。”
山上到处都是,当什么宝贝似得,沈青岚狠狠咬唇,眼珠在那盆中提溜乱转,睫毛忽闪忽闪的,她忽然开口问道,“你说景之会不会喜欢吃这个味道。”
八卦归八卦,凌宴可不想在现实掺合到二人的纠葛当中,不管沈顾成不成,她夹在中间都最是难受,“你别问我。”
她抗拒的意味过于明显,沈青岚悻悻止住话头,不耐追问,“那你找我究竟何事,总不会叫我吃虫、这东西的吧。”
“稍等。”凌宴抓紧时间把剩下的几个收尾处理干净,而后洗干净手,带沈青岚来到屋后山脚。
离老远一股小风吹过,散了一天的臭气仍旧呼了二人满脸,沈青岚大受震惊,一把捂住口鼻,“咋这么臭,你带我看你家粪坑?”
话音未落,还没等凌宴接茬,沈青岚神情顿时一凛,一脸难以置信看傻子的表情,语气又冲又急,“你把啥东西扔屋后了?这招来野狗都算好的,离山那么近,万一引来个大家伙,院墙都未必拦得住,你自个作死别带上人家娘俩啊!”
凌宴默了默,耐着性子跟这没脑子的家伙解释,“我还没那么蠢,别人埋的。”
沈青岚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谁啊,比你还缺德?”简直丧尽天良。
嘴比脑子动得快,默默背下“缺德”这口大黑锅的凌宴头疼按了按眉心,“李顺干的。”
李顺跟这痞子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到这,沈青岚明白过来是什么事了,“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搅得李家不得安宁。”凌宴紧抿着唇,“不然我实在难出这口恶气。”
沈青岚眉头紧锁,不是很赞同的模样,“他这么祸害你,我以为你会让我帮你杀了他。”
“杀人为下,攻心为上。”凌宴笑了笑,“我总不能让你帮忙再把自个搭进去。”
沈青岚这身本领太过打眼,知道的人不少,李顺暴毙只验尸就能查出是谁做的,况且人家还有个妹妹,三十年来遵纪守法的好青年还真没有取人性命的打算。
她一番话让少有被人关心过的沈青岚陷入沉默,凌宴以为她在思考便没做打扰。
哪成想沈青岚幽幽吐出一口浊气,说出来的话让凌宴青筋直跳。
“你可知李顺和柳良半大的时候都在邻村的石匠那当学徒,他俩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得,后来那石匠跟人上山,开石的时候砸死了,李顺回了村,柳良跟他爹去了镇上讨生活。
现在他俩明里暗里的坑你,我不信是巧合,你家现在这光景,绝对跟他逃不开关系。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痞子,这件事你且听我一句劝,可不能烂好心,李顺就是个祸害,今日他敢在你家屋后埋肉,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下三滥的招数等着你,防不胜防啊!这人必须得杀!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眼看沈青岚是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激动,怒目圆睁,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去准备杀人的架势,凌宴按下震惊和愤恨赶忙上前稳住她,“不能说动手就动手啊,咱们从长计议,研究个法子把自个摘干净不是!你还有阿樱呢,不能惹得一身骚啊。”
提到妹妹,脑子发热的沈青岚渐渐冷静下来,有些悻悻,她刚才就是激动了点没想当场动手的,瞧给这家伙吓得,痞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
不过话倒是在理,“你说的对,咱们得想个妥帖的法子。”
凌宴松了口气,然后……
一黑一白,两个天乾蹲在坑边大眼瞪小眼。
沈青岚催促:“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凌宴摊手:“我要是想得出什么阴损办法,就不会找你帮忙了。”
“说的就好像我很阴损一样!”沈青岚白眼“呿”了声,不跟痞子一般见识,搜肠刮肚地思考,“李顺最近在翻地,翻得还是原来你家的地,我上山给你找两条毒蛇丢过去?”
凌宴心痛的要命,“那些地早被他家改成旱田种麦子了,哪来的蛇啊,一看就是人为的,他爹和他娘肯定不会罢休,村里就咱俩名声不好,到时候被拉出来顶锅可没处说理去。”
叫屈喊冤都理不直气不壮的。
“我觉得我名声挺好。”沈青岚皮笑肉不笑,赶忙割席撇清,“不好的是你才对。”
凌宴就看她那么自己骗自己,摇头不做争辩。
你一眼我一语,两只臭皮匠研究了好一会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沈青岚有点不耐烦了,手里草棍挥来舞去,忽然间,树叶枯枝的踩踏声清晰明了的传入耳中。
两个暗中密谋的人大惊失色,沈青岚目光当即看向那处,大喝道,“谁!”
不知何时摸出的绿叶捏在指尖,只待爆发。
凌宴怎么也没想到她家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有人来,一时间也是慌了神,不知来人听到多少,她赶忙小声跟沈青岚串通口供,“若是被人问起,咱就说在讲听戏的话本!”
沈青岚点头,“好。”
“是我。”树丛间钻出一抹淡绿身影,衣角绣着的翠绿竹叶与那满地枯黄大相径庭,左手拎鸡,右手挎筐,竟然是顾景之。
来到二人跟前,她脸上写满复杂,语气也不逞多让,“阿宴、青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