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的石板路上,白若初正悉心教导完成测试的小凌云使用水平仪,指挥人们找平路面。
牛车快速驶来,那是猛虎山脚砍柴烧炭的队伍运送木材回来,见到路上干活的人们勒紧缰绳放慢速度,热情招呼,“咱中午食堂吃啥啊?”
“今儿个高粱米饭,白菜粉条还炖了冻豆腐,闻着可香!”
其貌不扬,不耽误下饭。
饥肠辘辘的人们狂咽口水,“十娘做啥都香!”
“冻豆腐快没了,这是最后一顿了吧。”
“是啊。”
人们吧咂嘴馋起午饭,关心起路面,“白大匠,这路啥时能全完事?”
得了新称号,白若初乐呵呵挥手,“马上,就这几天了。”
“太好了,以后回来更方便了。”
“好像去镇上的路都快修完了,咱去哪都方便。”
“我感觉那边没咱铺石板的好。”人们爱屋及乌,反正自家哪哪都好。
“可不是,这石板一点不怕下雨,再也不用满脚大泥巴了。”
“走咯,回见啊各位。”说笑间,人们挥动鞭子,驱赶牛车欢喜奔向工坊。
半山腰上,张娴远远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清瘦身影,很快又有管事前来汇报,木材够了,该起窑炉烧炭熬制枫糖了,她下意识摸向心口揣着的甜度计,转头调取原料安排各部门配合。
不能耽误工作。
村道的水泥板路不怕雨水浸泡,方便调整容易维护,可从村里到县城全程大约三四十公里,放到现代的大城市这点距离也就跨了个区,不堵车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结果放在古代可遭了大罪,要走大半天,目前还没沥青,全用水泥板消耗不小,也不现实。
前期步子不能迈太大,先把路铺好再说,最终选定的方案是石子铺路,石灰掺土熟制夯实,材料早就运到路边,人手充足又有畜力帮助,工程进展非常之快,两边快要回合了。
通行便捷,这是造福相邻的大好事,人人都要为凌宴歌功颂德,与此整个村子也欣欣向荣,眼看那么平整的大路修起来,按捺了一个冬天、抓心挠肝想来丰乡村落户的村民哪还忍得住,拖家带口来工坊找事做,必须奔个稳定生计!各村村长也想抱紧丰乡村大腿,赶紧跑来跟曲村长谈合村。
今时不同往日,现下没有过冬的食物压力,凌家缺人手,合村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怎么合又是个问题,曲村长邀请各家长辈集思广益,商谈各项事宜。
凌家的规矩大家都懂,偷奸耍滑寻恤滋事绝对不行,现在又加了条不能随意殴打家人的规定,要被赶出去的,活都快活不下去了谁有空打人,赶紧签好合约安置下来。
村里多了许多生面孔,努力做事以求能通过考核留下来。
不知不觉间春意渐浓,彻底摆脱冬日的苦寒,一年之计在于春,工坊上下也与郁郁葱葱的作物一般,焕发着旺盛的生命力,不光修路、还有工程上的,各方各面齐头并进。
去年工坊的仓库建保守了,今年规划了个更大的,食堂也跟着扩建升级;工人们的新宿舍建在南边镖局和果园附近,那边更大更宽敞,坐北朝南七间大屋整齐排列,地基已见雏形;而孩子们的新屋在凌家去往工坊的小路旁,距离凌家的教室和食堂都很近,方便她们上课用饭;山上悬崖边也开始平整路面运送材料,为接下来修桥做准备。
工坊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忙碌,和村里某些懒汉形成鲜明对比。
又到了该放柞蚕的季节,沈青岚和妹妹带人去蚕场放蚕;工坊孵化的鸡鸭破壳了,一个个小生命挣扎着钻出来,缩在母亲的羽翼下见识这个世界;家里的牲畜轮番产仔,叫声此起彼伏,秦笙只得放下室内安稳的研究工作,回归兽医的老本行带着胡飞雪到处接生,俩人忙不过来,挑了几个有学医意向的孩子来帮忙,只好请胡大夫出山。
给人看病的大夫落到给牲口接生的境地,胡大夫有点小情绪,牢骚自嘲,“卖个小的,老的也给搭上了。”
话虽如此,还是高高兴兴撑起拐杖赶去了。
每回都能收到中意的物件,吃食、药材,没多珍贵但态度摆在那,凌宴秦笙两口子绝对不亏待人,哄得胡大夫那叫一个服服帖帖,牢骚没少发,事也半点没少干就是了。
就连在顾家上学的小崽也多了几门课,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
在这积极奋进的氛围中,深山再度传来喜讯,在火炉前熬了好些时日,烤得满脸通红的凌宴啪地一拍大腿,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压力计、温度计!她全做出来了!甚至想放声大嚎!
不愧是我!她真的要好好夸夸自己!
前几天她和铁匠刚做出气缸,高温蒸汽推动活塞连杆,实现了往复式运动,那转动的轮子是车轮,也是螺旋桨,这基本宣告了蒸汽时代的到来,两个配件将进一步提升蒸汽机的稳定性和安全性。
一锅出,一步到位。
铁匠脑瓜子嗡嗡的,他上了年纪激动到大脑缺氧,呆愣愣的,“东家,能造出那个大家伙了……”
东西能自己动起来,如鬼魅一般,铁匠摩挲眼睛,他真的亲眼见证了时代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