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真的很怕她又说——我们不能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掉。
然后非要掺合进去。
秦笙一开始没全然告知也是这个原因,现在不到半年时间,想忙活也来不及了。
这件事一定要说清楚,假若非要扭转局面,只能是自己召唤大型动物疏通淤泥,阿宴购置大型设备清砂,可几百年来堆积的泥沙不是几台机器,又或者象群能解决的,还需要数不尽的人手,乃至算上萧王和苏南风的人马亦远远无法胜任,莫说她们掏光家底倾其所有,朝廷召集全国之力也救不了一点!
更何况荥泽属于荥阳郡,而非平阳管辖,她们鞭长莫及。
强行出手干预,结果只会是能力、乃至预知灾祸的老底暴露在世人面前,白忙一场不说,还费力不讨好,之后朝廷、雪玉宫定会多方围剿,数不尽的麻烦,等待她们的只有家破人亡。
这都是可以预见到的,并非秦笙冷血、或是没有大局观云云,她们就是没法子,“除非黑水洋的大巫在荥阳郡附近流域镇守,不若黄河改道既成定局,可她家破人亡一心复仇,不火上浇油都算好的,莫要指望她了。”
任何、但凡有一丁点可能的解决办法,秦笙全掐得死死的,就是不让凌宴动作,也是不想她愧疚。
这是天灾而非人祸,不需她们承担苦果。
一声声叹息及沉重的呼吸在书房回荡,凌宴眉头紧拧浑身紧绷,冗长的沉默和挣扎过后,她叹了好长一口气,“嗯,我知道了,我不会自不量力。”
这在现代都是无法解决的巨大灾祸,新世纪都未必能劝人撤离,更别说古代了,凌宴再怎么不忍也不会为救人把整个家族搭进去。
有她这句话她就放心了,秦笙捏了捏凌宴脸颊,“洈水汾河也有洪涝灾害的危险,我和公孙照算过,村里大多没法幸免,而且外面还有好多土地,今年的收成定要保住,我们先顾好自己,思考怎么加固河堤吧。”
人手就这么多,必须用在刀刃上守住根基,她们的根基就是北地。
凌宴一阵头疼脸也麻了,感觉到自己的渺小,非常无力、很不好受,她瘫软埋在秦笙怀里呜呼哀哉,“哎呀,怎么这么难啊……”
这真不是她能干涉的,凌宴想耍赖撂挑子了。
确实很难,秦笙抱着她的脑袋顺毛苦笑,柔声激励道,“天下大乱,到时灾民涌入必生疫病,北地的安危就靠阿淼、苏南风和我们了,这大灾大难让黑羽令占尽天时地利,我们必须顶住啊。”
她只是她不让插手防灾,后续能帮还是要出手,北地局势不能乱。
防洪防疫、守住家门,不能让黑羽令再挖人心,老婆处境也很艰难,凌宴哭丧着脸哼哼唧唧,“嗯,我听你的。”
正所谓能力越大……能力也就越大,她们的责任在这,管不了别处。
秦笙继续顺毛,“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不爱听,但天下乱了,朝廷自顾不暇,阿淼才能有喘息的余地,用你的话说就是抓紧时间发育,我们也一样,黑羽令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涌入荥阳,那赵江河的财产去向分明更容易查清,才好顺藤摸瓜啊。”
弊端很大,却也有利,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机会,必须把握住。
“没不爱听。”客观事实并非她主观意愿能决定的,凌宴又蹭了蹭,很快打起精神,“那我们得好好加油咯。”
秦笙十分欣赏她这点,很有韧性,“嗯,我们加油!”
话虽如此,可以往都说尽人事听天命,这次连人事都尽不了,凌宴心里负担极重,心情好不了一点。
心肠软就这点不好,秦笙让她多出去走走排解一下,免得憋出病来。
于是凌宴上山闲逛,来化学站串门,公孙照看她眉宇间的愁容不禁关切询问,“阿宴姐这是怎了?”
“没怎么。”凌宴挠头否认了去,可终是想与人说上一说,小道士是个绝佳人选,她纠结张嘴,“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学识渊博的人请教问题当真稀罕的很,公孙照请她进屋入座,大方回应,“尽管说,我定知无不言。”
凌宴斟酌道,“占卜测算可能算到天灾临头?”
公孙照心里咯噔一声,却也坦言相告,“精通此道者自是可以。”
这个问题有道德绑架的嫌疑,凌宴希望对方不要误会,“恕我冒昧,我想知道他们为何不禀告朝廷防灾,可是有不能说的原因?”
公孙照摆了摆手,“无甚冒昧不冒昧的,卜算一事虚无缥缈本就无凭无据,便是朝廷的钦天监预知灾祸,朝廷都未必采纳防灾,这是其一,其二万一触怒帝王,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打入大牢小命不保,何人敢提?再者……既是天灾那便是老天收人,这么大的因果,谁敢管老天的闲事?活得不耐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