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宴在药铺内踱步,不时舔唇,眼神瞟向秦笙,趁她挑的仔细,召唤来一个伙计,悄声问道,“你们这可有忘情汤?”
洗去结契的药物,穷乡僻壤的小镇没有卖的。
伙计在凌宴和秦笙身上来回看看,天乾和中庸用什么忘情汤,他表情有些疑惑,“有,现配一副马上就好。”
“啊,我有一个朋友托我来买药。”凌宴尬笑解释,再耐心追问,“效果怎样,有什么副作用吗?”
“效果自是药到香除,倒是,洗结契哪有不疼的,咱家这个药效还算好的了,能少遭些罪。”伙计表情悻悻,看了看天,“也比旁家贵些,一般人用不起。”
这样啊,凌宴专心致志地询问着注意事宜,心事重重一直在思量,并没注意到一道身影悄然靠近,声音低哑,“你想配药,怎问旁人却不找我呢?”
这一声质问,秦笙听到了?凌宴顿时侧目,对上的就是一双受伤而难以置信的眸子,破碎的光盈动闪烁,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执着地跟她要一个答案。
心口猛地被她击中,闷痛酸楚,凌宴满眼不舍,却又不能不舍,“我……”
秦笙死死咬唇,偏过头去不再与她对视,“既然你想,那我便如你所愿!我吃的药,我自己来配!”
水滴打湿长长的睫毛,偏始终没能落下,唯那较好的唇瓣,一片腥红。
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换回些许碎银,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听侍从汇报,苏南风抱肩指节轻点下颌,漫不经心地审视着,忽而抬眼,“忘情汤?”
“正是。”侍从应道。
“有趣。”唇角似笑非笑,苏南风把玩着腰间玉佩,“去查查她们底细。”
侍从迟疑片刻,“主子,她们……”
苏南风偏头看她,“欲言又止可不像你,说说看?”
得了话,侍从一改犹豫,神色愤愤道,“乡下来的没见识又没眼色,浪费主子一片好心,当真不识抬举,属下不懂主子为何这般在意她们。”
“嗯……可以理解,那个天乾,很像我一个故人……”透过窗子,苏南风望向远处,眸光温柔如旧,却有些飘忽不定,“她们很聪明,在意钱财、也没那么在意,比一般人更有气度,那可不是会困在乡下的人,两个都不是。”
侍从愣住。
“呵。”看那年轻姑娘脸上不加掩饰的稚嫩疑惑,苏南初笑了笑,继续道,“更何况,既是会还人情,就已经抓住她们的心了,来日方长,还会再见的。”
“主子高明,属下这就去查!”
“小心着些,莫要吓到人家了。”苏南风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侍从得令离开。
啊!主子对她眨眼了?年轻的侍从迷迷糊糊脚步虚浮。
独自一人,苏南风仍是在笑,笑意不达眼底。
而被人追查的二人全然无感,正在街上穿梭,秦笙步伐极快,似是在跑,凌宴背着药材在后面犹犹豫豫,想追,又不能追,有些选择出于礼貌、而有些是处于怜爱,而非爱恋,她真的不能给秦笙再多错觉让人越陷越深了,躲不是办法,回避同样不是。
她们之间早晚要说开,长痛不如短痛,让她听到忘情汤一事也好,免得她舍不得开口,而如今,她能做的只是护她周全。
然而忘情汤,秦笙想着药方,脑里一团浆糊。
她要跟她划清界限……她知道她的拒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又或者说,她从未接受过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的遐想。
只是阿宴那把刀太慢了,钝刀子割肉,插在心尖刀刀剧痛,那些并未完全散去的邪火再度腾起,口干舌燥满腔火热,夏日热气吸进去,干痛剧烈,似是要焚毁一切,心火难消添柴倒油,越烧越旺。
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陌生的街景快速略过,秦笙脑子发昏,跌跌撞撞。
她腿脚不好,怕她摔了,凌宴快步上前,亦步亦趋跟着,几次收回将将伸出的手,胆战心惊。
好在安稳抵达客栈,秦笙扶着栏杆,几乎是强撑身形回到房间,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眼眶绯红,脸上透着黄泥都遮不住的苍白,那红唇……凌宴再看不下去,给她倒了杯水,“你,你先缓缓,缓好之后我们谈一谈。”
阿宴每次主动谈话都是大事,所以,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秦笙避开水杯,似是有些置气地垂死挣扎,“我已依你,你还想谈什么?”
她猜得到她想说的,可她不想放弃,忘情汤、很多事她都可以依她,但秦笙绝不想听到她亲口拒绝,盖棺定论她们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