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便将鱼从哪处来的说与了康和听。
“外在还有几只甲鱼,一并做了汤罢。与大房那头送一罐去。”
范奶这阵儿身子愈发得不好了,两房人都比往时还要更尽些孝心,素日都想着弄些滋补的与她吃用。
康和答应下来,喊范景去灶屋帮他打下手。
小香见着今朝康和要下厨,自去外头洗衣裳了。
范景给灶里升起了火,大福便挨在他旁边坐着低了个脑袋剥蒜。
“孟家把鱼塘里的鱼都给卖了去,那两口塘子往后不养鱼了?可说做何安置?”
范景道:“我没细打听。”
说罢,他看向康和:“你想要那池塘?”
“去年年底上那头放水捉了鱼卖,我瞧他家鱼养得不差,虽是不如咱昔年在山里头弄的那鱼的好滋味,但已是难得的好了。”
康和一头忙碌着杀鱼剖鱼,一头同范景闲说:“打井村离咱村子又算不得远,若是人不要了肯卖出来,咱接下也是一桩营生。”
范景心想,他是听着点儿甚么都能往生意上盘计的,不嫌生意大小,又还肯打听肯干。
也正是因这般性子,家里头才有了如今的日子。
思及此,他倒是有些悔了先前在那头没有多问清楚。
“我买鱼时那孟家舍了两只桶与我盛鱼给拉了回来,你要想得那塘子,便借着还桶去问上一问。”
康和应了下来,迟些时候,他将甲鱼汤煨上,鱼也给腌好又备齐了配料,只待着晚些时辰大伙儿家来下锅。
趁着这时辰上,他便驾着车子去了一趟打井村。
待人再回来时,天见黑了。
范景问他:“如何?”
康和情绪不差,道:“人本是把鱼捉了,往后要把那两口塘子给亲戚管理着用来种稻子,听得我有意想接过来,肯卖与咱。”
那孟家前去府城里虽说是过好日子,但也是多有盘计的人家,之所以没有把土地田产一并的都给卖了,便是考虑着将来若有变,也还是能回乡来。
但人去府城,还是想多些银钱傍身,卖下两口池塘,整好有个补贴。
一经商量,说三十贯钱卖给康和。
康和觉贵,绕了番价,二十八贯钱。
范景道:“你买下也预备养鱼?”
“我心思且不在鱼上,倒是想养甲鱼、虾子、田鸡这些物。”
康和道:“外头卖鱼的不少,不乏甚么河鱼江鱼,池塘里养的鱼价是最贱的。若塘子大,咱泛养池鱼,倒也还不差,若池小,反是不如养些稀罕的,精养。”
范景虽觉康和盘算的有道理,养贱价池鱼,说不得还不如杀猪卖肉好挣,若养些市面上少的,倒能挣些。
便是他们家里头养的鹌鹑,如今不少大户人家里灶上专在他家里定买。
“你若养鱼,鱼苗尚还好寻,若养旁的那些,县里头市场上可少见。”
范景先前在鱼市转过,倒偶时也有见着卖虾苗的,只那苗质,便是个外行瞧着都不如何,贵价买了去,想养活只怕难。
要养甚么东西,事事且都难,但最难的无非是开头。
往前家里为着那些牲禽便废了老大的劲儿。
说起这个,康和便得意道:“那孟老爹倒是个厚道人。他也有心想成这笔买卖,便与我言咱县上水产寻常,鱼苗子不多好寻,好苗要上隔壁的芳县去采买。”
“他家里头茬的鱼苗子便是从芳县买回的,那头靠江有河,河流比咱们县可多得多,故此水产上也比咱县里要丰富。”
康和道:“明日我前去与他钱,他备好了地契,再要与咱一个芳县里可靠人的地址,那人是孟老爹的表兄弟,教咱买苗子,便去寻那人。”
范景听罢,倒放心了些,既有门路,那事情便要好办得多。
如此过了十月,秋收事宜忙尽,康和跟范景便预备着弄养水产的事。
他们也是头回弄这块儿的买卖,手底下也没有合适的人差遣去芳县,索性是两人亲自前去一趟。
收拾了些物品,取了路引,驾着一辆骡车便出门了。
这至芳县说近不近,说远也算不得远。
若是步行前去少不得三五日,若驾着车子,一两日也就到了,车马要再快些,一日的功夫也能赶到。
晚秋临近冬月的天儿已是有些冷了,两人穿戴的厚实,一路顺着官道奔去芳县。
说来,范景长到这样大,竟还是头回出县城到外乡去。
这许多平头老百姓,生在一处上,若家乡没有遭灾遭病变,多是有人一辈子都不曾出过县城。
一路上官道还多热闹,并不似那般十里间不见个人影的空道。
过了秋,入冬便是年关,不少商户都在这阵儿上奔走,四处前去收买粮食的,倒卖年货的,甚至还有押镖的队伍。
两人在驿站上歇息,给水囊续热水时,遇着个常年在外跑动的商人,多是健谈。
他同康和还有范景说这两年县与县间的官道是愈发热闹了,天下平顺,经营生意的人户便多了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