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日清早,大福在家里舀吃了一大碗蒸蛋羹,啃了两个肉馒头,又喝了一碗乳茶,吃得饱饱的。
抹了油嘴,教范景牵着,康和送着,一蹦一跳的就去了大房那边。
陈三芳见状,早食也吃不下了,匆匆放下碗筷,撵着就要跟过去瞧。
先前她总听张金桂说别家的孩子养得娇气,爹娘老子给送来了私塾,千叮咛万嘱咐,人走时且还好好的,可在桌儿前坐会儿,对着书本就哇哇哭起来。
问他怎了,说想爹娘和家里养的小黄狗了。
陈三芳打先还听得好笑,同张金桂言这些孩子实在娇惯,爹娘老子肯舍铜子教他来不受风吹,也不受雨淋的读书,已是享福得很了。
多少穷人家的孩儿,那都是起早贪黑的做活儿。
路过私塾门口,听得读书声,心头羡慕,也只远远的在外头听会儿,久了耽搁活计家去晚了,还得遭上一顿打。
若要换她儿时在私塾里头安坐着读书,甭说低着脑袋哭了,她只怕望着书本都要笑出声儿来。
这说起别人家的孩子,自个儿倒多会说道理,真到自家孩儿读书了,那些道理浑然全都忘了。
脑子里就只记着了小孩子上私塾去会舍不得爹娘老子。
陈三芳怕大福过去,家里人走了也哭咧。
“你甭吃了,一道过去送送大福罢。”
陈三芳走时攘了范爹一下。
“他爹送着咧,你还怕半路上谁给拐去了不成。”
陈三芳见范爹不肯丢下他那碗饭,懒得再搭理他,自个儿去了。
人前脚走,范爹便同巧儿说:“瞧你娘,多好事呐,饭不吃了都成。”
巧儿笑说:“娘哪里是好事,她是舍不得俺们大福。”
范爹道:“有甚么好舍不得的,又不是上外头去读书,自家亲戚那处不说,过去又还几步路的事,瞧把她给急的。”
巧儿没搭他爹的腔,心想最好是跟嘴里说得那般才好,可别一会儿自也放下碗就又跟着去了。
她拿了只肉馒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康和跟范景带着大福至了大房,自鲁家的姑娘嫁过来,接手管了家,第二年大房就张罗着盖了一间单独的宽敞屋子,专用来供范鑫教书使。
孩子们来读书,再是不肖挤在家里的堂屋上了,人进人出方便,孩子们读书也能更专心些。
往前课堂置在堂屋,偶时孩子来得早,家里还在吃饭,教孩子进来吃人不肯,让在别屋等也不多好。
总之不如是单盖一间屋用来做私塾好使,论孩子来得早迟,也互打扰不得。
这时辰上,大房这头已经来了俩孩子了,人还是外村的,甚是勤勉。
一至私塾,虽还未上课,已是在课桌前温书。
“过来了?大福可吃了早食?”
大嫂鲁氏见着两口子送孩子过来,喊进屋去坐。
大福答了鲁氏今早都吃了些甚,跑进了屋,挨个喊了范鑫,张金桂、范守山,又还去里屋喊了范爷和范奶。
一屋子的人,都多欢喜大福。
范奶要掏糖饼给大福吃,哄着他别去读书,就在屋里头陪着她耍。
她上了年纪,这两年腿脚不便,少有下炕,已是有些犯糊涂病了。
时常还爱闹些小孩儿脾性,家里人要不依,人便在屋里头闹。
康和见她要留大福耍,便道:“奶,大福要去茅房,一会儿再过来跟你耍。”
范奶不依:“别去,就在屋里头跟俺说话。”
“不去一会儿该拉裤兜里了,熏着你咧,如何还能吃糖饼。”
范奶默了默,道:“那你快些领了他去了回。”
康和抱着大福出去,就教他赶紧去了学堂里头,省得又教范奶瞧见了喊,她忘性大,一会儿要没见着人自也便忘了。
大福便欢喜的跑去了课堂。
范鑫与他留的位置在中间位置,他年纪虽小,但个头却不矮小,不肖坐在前头。
但因才来读书,怕挨着窗子的位置注意力容易教外头的事物分散,且先规训着,待往后习惯了,再坐哪处都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