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老爹还是头回到康和跟范景的铺子里,先前倒是听贺小秋说了范家铺儿不单卖猪肉,又还卖些干杂货。
他们家篛头豆腐做得好,咸鸭子和松花蛋的味道也好吃,人送了几回来了。
这厢至了铺儿,自亲眼见着了,觉当真是不错。
旁的不说,铺子收拾得多干净,夏月里头尘灰重,人铺里货架柜台上见不得一丝灰,每日要不擦洗上一遍,定没这般洁净。
再说外头的猪肉摊子,最是当油腻不过的一处,又爱惹蝇虫,夏月人都不敢在肉行里久待。
人范家的肉摊子打两侧缝了透气的白纱布,一来放着气味瓢窜,二来也不教蝇虫叮肉。
不怪是范家摊子店面洁净,日里头康和跟范景要打扫一回,隔三两日陈氏得闲上铺子来,又要带着俩丫头仔仔细细的把铺子都给擦洗一遍。
光那擦刀的帕子,也是拿着香胰洗几回,平常店铺谁舍得这般。
贺老爹觉着能将铺子收拾得这样好,一则范家人勤劳,二来是认真经营的人户,他觉这般人户很好。
“先前小康师傅说得那事不晓得可还作数,我们一家子商量了一番,今朝才来寻小康师傅,有些磨蹭了,实是不好意。”
康和见贺老爹拖着病躯还肯亲自前来,便晓人是诚心来谈这桩生意的。
他多客气:“生意事本当仔细谨慎,老爹肯来,便是甚么时候都不晚。”
两人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谈起了生意。
上贺家时,康和其实也说得明白了,各自提供什嚒,都是按照各自有的来提,两厢心里头都清楚。
其实也只是一桩连铺子都不曾再赁的小买卖,要简单也简单,只肖谈妥如何分利即可。
两头推诿了一番,都有些不好张口提,最后还是贺爹提议,盈利各占五成。
贺家负责做卤,又提供鹅,投入不小,但康和这头提供铺面儿,也提供猪肉,外在主卖,两头出钱也都出力,谁都不是一项轻巧活儿。
康和觉着贺家秘方是大头,他们有手艺其实可寻旁家做这生意,不是非得要范家。
他们若有心,大可以做好了鹅,请一个人上街叫卖,且不肖用自家人出来。但未曾这般,想是没有这些盘算,再来呢,也是没有可信之人,想是有过去经历之故。
为此康和见着贺家肯来与他们做这一桩生意,信任他们小两口,心头是觉十分难得的,以此愿意退让一成利。
但贺老爹却实诚,言他们虽有手艺,可却也没有做出响亮的大招牌来。
以前也只是走街串巷的叫卖而已,倘使已成招牌,那定不是五五分成这般。但眼下不过是小手艺,值当不多,挣钱也未可知,各占一半是最好的。
康和见贺老爹心意已定,便道:“且可先这般定下,来时若有变动,咱们为分成可再行商议。”
接着,康和又谈了账目问题,这每回卤制的猪肉鹅肉虽经贺家的手,重量有定数,价格也提前拟好,卖出多少斤大概也能算出盈利。
康和这头能记账,但他也事先说明,生意是活的,不是价格定多少,买卖时便死板的是多少,客来绕价,有时少个三两铜子是寻常,外在呢,送些边角,添头也是常有的事。
“我也做过小买卖,这些是晓得的,微有出入是寻常,账上注明即可。”
贺老爹道:“小秋识字,又习了两年算数,他看得来账,不肖忧心。”
“这般极好。”
两厢又细说了一番供肉的事宜,按照商谈的,拟了一张契书,三回修改定下,两方按了拇指印,生意也便谈妥。
康和这头便快着手脚从木作那处弄来了一张新的摊子,贺家那边也没闲着,采买料子做卤汁。
六月中旬上,范家猪肉铺上便多了个摊位,此番是铺儿门口一左一右都置上了摊位。
冷卤没甚么气味,外在康和跟范景又给摊子挂了透气的纱帐,虽是不便客老远就能瞅着摊子上卖的是甚么,但却能最好的防止蝇虫,也不扰旁的铺子经营。
这日一早,康和跟范景来铺子上把猪肉摊子铺开,天见亮堂,贺小秋同他娘叶氏一道儿背着新卤的肉送了过来。
“原先卤得都是鹅,少有做旁的肉,你们且先尝尝猪头肉可卤得好。”
贺小秋快着手脚把背篓里用盆子装下的卤肉取出来,猪耳,猪蹄子,猪鼻,核桃肉,一头猪的零件儿,卤出了一大盆子。
康和跟范景尝吃了一块儿核桃肉,一个卤水出来的,肉不同,味道还是不一样。
但贺家手艺确实有些功夫,火候把得好,这猪零件儿卤得香。
“弹口,肥香不腻,味道好着咧。”
康和先前没教贺家卤猪肉来吃味道,便是放心他们家的卤水,一个配方出来的,味道再怪也怪不去哪里。
范景虽没言,但又另吃了两块儿。
叶娘子跟贺小秋见他们说味道不差,心头便踏实了。
几个人快着手脚把卤味摊子铺了开。
早市间,来买猪肉的客是最多的时辰,老客前来,见着范家多了一个摊子,难免要凑去瞧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