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扬晓得范家与陈雨顺起了过节,不说先前孙大生那事儿,他没在村子里头不晓得。
便是量地那日,康和说得一番话,旁人未必听得出来不对,但他一个在外头闯过的人,听得出有意思。
后头他去打听了一番,得晓了范家跟陈雨顺是怎么一回事,他那日里便觉着康和心里头是个有东西的人。
原先范家二房还穷薄得很,他打小跟范鑫走动,这范家二房是甚么个模样,他比对村里别家都清楚。
这康和上门来,没见多少日子,家里头是买起驴子置起了地,眼瞅着日子有了红火相,他可不信这中间没有康和在盘算。
这般人物,将来范家指不定有大前程。
徐扬定了心要在村里谋计,少不得要人脉,单打独斗在外头还是在乡上,都是难成事的。
他瞧中了康和,心里想拉拢他,可忙着都还没找得机会。
此番听陈氏说这话,趁着这般,他玩笑道:“那等换乡长的时候,我去竞一回,范二叔投我,我不教陈娘子吃气。陈娘子说成不成?”
陈三芳听得徐扬的话,没多想,只当是小辈哄她宽心,笑着道:“就属你嘴巴甜,打小便会说话。那要是你做乡长,俺可就烧高香了咧!”
徐扬没言,转看向康和:“康三兄弟呢?你投是不投我?”
康和眉心微动,他打徐扬眼里看出了些玩笑外的认真,意外于这人竟然这样瞧得起他。
他笑了笑,没明言,只道:“上门的也能投?”
“范二叔和陈娘子这样疼康三兄弟,说是范二叔投,实际不还是看你的意思麽。”
陈三芳不晓得两人在打哑谜,道:“大扬,你说得不差咧,俺们家可是要教三郎掌家的。”
康和笑了起来:“我都听我们家大景的。”
徐扬道:“那可妥了,大景与我可是打小的情谊。”
几人说笑了几句,至了县里。
陈三芳要拿坐车的钱给徐扬,他哪里肯收,本是身上还带了钱,当要给康和蜂蜜钱的,但他默了默,还是没拿出来,预备下回上范家去还。
“这大扬心可真好,自个儿家里那样的好,却从没瞧不起过咱家里穷。”
瞅见驾着去了的牛车,陈三芳把铜子重新揣回衣兜里,同康和嘀咕了两句。
说罢,想起那赵老四的嘴脸,又气道:“俺以后是走路进城回村也都不坐那赵老四的牛车了。”
康和道:“等咱们家里的驴儿长大了,也打一架板车出来,往后进出城就不必花钱求人。”
说起这般,陈三芳便又有盼头了,她道:“回去俺就跟你爹说,到时候打板车就教他去寻一块儿吃酒的王木匠打,也好教他攒着些钱。
这阵他卖肥可挣了钱咧,你们俩上了山不晓得,这人手头有了钱抖起来买酒大手大脚的,日里得意得很。”
康和笑着说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摊子给铺开。
陈氏已是驾轻就熟,扯着嗓子就给吆喝了起来。
康和也吆喝,俩人换着来,喉咙能好受些。
“又有些日子没瞧见了咧。”
有个熟客听得吆喝声,挎着个篮儿前来,同陈氏唠嗑。
“春月里头地里忙,不是日日都能得空来。肖娘子今儿可来方蒻头豆腐回去香炖?”
那姓肖的娘子掀开篮子教陈氏看,里头装了一方黑豆腐。
“俺那儿媳想这一口,这不上何家豆腐铺给买了一方。”
“儿媳得有六个月了罢。”
陈三芳听得人不买,也不见气,只还多热络的与人搭着腔。
“你这记性怪好,俺那儿媳肚子愈发的大了,大夫说瞧着像是个儿咧!”
“谁人有你这样好的福气!便等着教孙儿孝敬你罢!”
那肖娘子乐呵呵的。
本是不预备再买什麽,瞧见除却用一张洁净的纱布半盖着的蒻头豆腐外,还有些罐子和鸭子,便问是什麽。
“家里头腌的咸鸭子,外在呢,俺家哥儿和婿打山里弄得蜂蜜。”
康和见状赶紧将蜂蜜收拾出来,启了盖子教妇人瞧。
“哎哟,当真是一股花香气,闻着都觉甜。”
康和取了一块指头长的竹片沾了蜂蜜教妇人尝:“娘子试试。”
“这样贵重的东西,俺哪里好尝。”
“若是旁人,自是轻易不与她尝吃,娘子是我娘的熟客,如何能不教尝的,便是不买也尝个新鲜。”
受康和这样说,那娘子才尝了尝。
吃罢,整张嘴力都觉着甜滋滋的。
她道:“味道果真是好,觉着比那铺子里的要香绵许多。”
陈氏道:“俺们这是不掺假的好货,如何能不好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