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礼抓住贺景泠的衣袖, 手忙脚乱把杯子强塞到他手上,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贺景泠浑身僵硬，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在反复蹂躏, 连呼吸都是那么困难，时隔多年，本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本以为自己早就心如草木，可在贺承礼向递来这杯茶水时，他还是觉得胸中滔天恨意几乎要藏不住。

“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这句话来的。

现在，在他贺承礼眼中，他连苟且偷生的活着都不配了。

“你知道的，你本就不该回来，若是你没有回来而是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了此残生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在祈京闹得满城风雨？你居心何在？那个人容不下你，贺家容不下你，祈京也容不下你。

一阵狂风吹过，屋中的蜡烛尽数熄灭，贺景泠气极反笑，发丝飞舞，衣袍被风吹翻，他用左手缓慢而又坚决地抠开被贺承礼拽住的衣袖：

贺承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低声下气求来的只是他的不屑，声音陡然拔高，再也难以压抑：“你心狠手辣，还敢掺合夺嫡之争，视人命如草芥，苍天有眼，若有朝一日贺氏因你而受到牵连，你必定会不得好死！”

轰隆的雷声随着他的话落了下来，阴暗的屋子里瓷杯落地的声音清晰入耳，溅起来的碎瓷片在他眼下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温热的血瞬间涌出，从冰凉的脸颊上流过，那一瞬间，这张脸简直恐怖如鬼魅。

毒发已至肺腑，贺承礼再也忍不住，大口的黑血从他的口鼻中冒出来。

贺景泠走得很快，何升在后面紧紧跟着要给他撑伞，可雨实在太大，倾斜的风毫不留情将他二人浑身尽数浇湿。

身后的何升吓了一跳，手还没伸出去就看到不知道从何时出现的李长泽及时将人接住，才免于贺景泠脑袋撞到车辕上磕得头破血流的可能。

一夜过去，被暴雨洗刷过的祈京城仍旧沉浸在昨夜那个血腥的夜晚里，街上人迹罕至，一种阴沉的气氛笼罩祈京上空，所有人都默契十足的躲在家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发生，或者说结束。

还坐得住。

李长泽抱着双臂靠着柱子站在那儿，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何升，没有搭话，估摸着贺景泠应该也快醒了，直接接过何升手中的食盒：“急什么，还有一个时辰，何老板来的刚好，阿煊应该也快醒了，我同他一道用过膳再走也不迟。”

“别装了，我都醒了。”贺景泠出声道。

他放开手脚大步来到床前，贺景泠脸色苍白，披了件外袍坐在窗前，分明是醒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