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的布鞋碾过青苔时发出细碎的声响。祠堂门环上的铜兽早已锈蚀,他指尖刚触到木门,朽木特有的霉味便混着铁锈味钻入鼻腔。吱呀——门轴转动的声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鸦,月光从雕花窗格里斜切进来,在积尘的供桌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
三碗生米倒扣在青瓷碗中,米粒间插着半支燃尽的白烛。老族长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黄符,符纸上朱砂画的镇宅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迹。"自打唱了《目连救母》,"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夜夜子时三刻,戏台上就有锣鼓声......"
陈风的指尖划过戏台边缘的朱漆,剥落的漆片下露出暗红的底色,腥甜的气味混在潮湿的空气中。"黑狗血掺朱砂。"他皱眉,指腹蹭到一块黏腻的痕迹,"这是镇煞用的血祭。"话音未落,角落里突然传来村妇的尖叫。
"梁上!"她苍白的手指指向戏台上方的横梁,七双绣花鞋倒挂在木梁上,鞋尖朝下悬垂着,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鞋沿滴落,在台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洼。绣着并蒂莲的鞋面上,针脚细密得异乎寻常,鞋跟处还系着褪色的红绳,绳尾结着闽南地区镇煞用的倒吊结。
灰影从匾额后窜出时带起一阵风,陈风下意识后退半步,才看清是只体型硕大的灰鼠。它立起身子,鼠爪拍打着其中一只鞋底,泛黄的符纸应声而落,露出鞋跟处刺目的黑莲纹。"七煞吊魂局。"灰仙的声音尖细而沙哑,鼠尾卷起符纸抛向陈风,"用未婚女子的经血浸鞋,再取七具枉死女尸的指甲嵌进鞋尖,这是要养尸傀啊。"
供桌上的烛台突然剧烈晃动,三根白烛同时爆燃,火苗窜起尺余高,将众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恍若群魔乱舞。陈风的指尖抚过腰间的桃木剑,剑鞘上刻的北斗纹在火光中微微发烫。
更夫的梆子声在三更时分准时响起,"当——当——"的声响撞碎了夜的寂静。祠堂内突然亮起幽绿的灯笼,十八盏灯笼沿着戏台四角悬垂,灯光映在台板上,泛着青幽幽的冷光。
戏台上,水袖翻卷的花旦踩着碎步转出,月白色的戏服在灯笼光下泛着死青,袖口绣的金粉牡丹黯淡无光。"苦把郎君盼......"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却带着说不出的森冷,水袖扬起时,袖口露出的手腕苍白如纸,指尖泛着青紫色。陈风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花旦的裙裾下,根本没有脚。
张神婆的桃木杖重重顿在地上,杖头雕刻的吞口兽眼闪过红光。"好重的怨气!"她手腕翻转,一把混着铜钱的糯米撒向戏台,铜钱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却在触碰到花旦脚边时突然弹起,仿佛碰到了无形的屏障。
老生的出场伴随着刺耳的铜锣声,他甩动着长长的髯口,唱词刚出口,便有白色的蛆虫从髯口间滚落,顺着下巴爬满脸庞。"苦——哇!"他突然仰头,骷髅头从口中飞出,带着腥风砸向供桌,三碗生米应声翻倒,米粒滚落满地,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陈风迅速掐诀,剑指抹过眼皮,金光闪过的瞬间,戏台上的幻象层层剥落。花旦的戏服下是腐烂的躯体,皮肤剥落处露出青白的骨头,水袖其实是缠绕在臂骨上的布条;老生的髯口根本不是毛发,而是无数条细小的蛇虫盘结而成,骷髅头则是真正的头骨,眼窝里还嵌着未腐的眼珠。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陈风低喝,桃木剑出鞘,剑身上的北斗纹亮起金光,"急急如律令!"剑光扫过戏台,幽绿的灯笼应声爆裂,热油泼洒在台板上,腾起熊熊火焰。
火光照亮了后台的景象,陈风跃上戏台,桃木剑挑开褪色的幕布,眼前的场景让他浑身发冷——二十余具人形傀儡整齐地排列在木架上,每个傀儡的心口都插着槐木钉,钉子周围的布料被鲜血浸透,针脚细密得惊人,仔细看去,竟是用头发丝缝制的。
"湘西赶尸术的傀儡手法,"张神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中的摄魂铃正发出细碎的声响,"但这针脚......"她扯下一具傀儡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纹路,"是苗疆的牵丝蛊,用未婚女子的头发混合尸油缝制,能让傀儡听人驱使。"
陈风蹲下身,从一具傀儡的腹中掏出一张黄纸,泛黄的纸上朱砂字迹已经模糊,但"甲子年七月初七"几个字依然清晰。他的手指骤然收紧,这个日期,正是他的生辰八字。
"负心郎......"阴冷的气息突然从身后袭来,陈风本能地侧身翻滚,桃木剑挥出,却只砍中一片虚无。花旦的腐尸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枯槁的手掌正对着他的心口,指甲缝里还嵌着风干的血迹。
摄魂铃的声响突然变得急促,张神婆手腕连抖,铃声化作无形的锁链,缠住了花旦的脖颈。"还不起来!"她瞪向陈风,"这些傀儡里封着的都是枉死的女鬼,再拖下去,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陈风咬牙起身,剑指连点,金光闪过,傀儡心口的槐木钉逐一崩飞。随着最后一根木钉落地,戏台上的火焰突然熄灭,幽绿的灯笼再次亮起,却比之前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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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双绣花鞋同时落地的声响在祠堂内回荡,七个身着红衣的女鬼从梁柱间现身,她们的脚踝上系着红绳,绳尾连着房梁,形成一个巨大的北斗图案。领头的女鬼抬起手,指尖滴着血,在空气中画出一道符纹,地面上的米粒突然飞起,组成了一个煞阵。
"五星列照,焕明五方!"张神婆抛出五帝钱串,五枚铜钱在空中排成五星形状,"东方青帝木,南方赤帝火,中央黄帝土,西方白帝金,北方黑帝水!"五帝虚影在她身后浮现,手中的法器各自绽放光芒,将女鬼们的攻击一一挡住。
陈风趁机踏起罡步,桃木剑直指天际,"五雷使者,五丁都司!"他的声音低沉有力,"雷火诛邪,急急如律令!"天空中突然响起闷雷,一道雷光劈开夜色,精准地劈在煞阵中心。
爆炸声中,女鬼们的身形变得虚幻,北斗煞阵应声而碎。但老生鬼的笑声却从头顶传来,他的髯口已经变成了粗大的藤蔓,缠绕在梁柱上,"好戏才开场......"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青砖翻转,露出下面的白骨坑,坑中密密麻麻的白骨泛着荧光,看得人头皮发麻。
灰仙突然从梁柱上窜下,口中叼着半截玉镯,镯内侧刻着的黑莲纹在幽光中格外醒目。"赵秦氏的镯子!"它将玉镯抛给陈风,"二十年前难产而死的那个妇人,她的坟早就被人刨了!"
陈风接过玉镯,触感冰凉,镯面上的划痕似乎组成了某种图案。他突然想起族谱中记载的,赵秦氏死后祠堂频发怪事,看来一切早有预兆。
白骨坑中浮出一口青铜箱,箱盖上蒙着一张血淋淋的人皮,人皮上的纹路还在缓缓蠕动,仿佛活着一般。陈风握紧桃木剑,剑尖挑起人皮,下面露出的箱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苗疆的秘文。
"七月初七,献七阴女......"他念出箱内羊皮卷上的文字,声音有些发颤,羊皮卷上画着七个女子的画像,每个画像旁都标注着生辰八字,最后一个,赫然是他自己的。
老族长突然冲上前,手中举着火把,"妖物留不得!"他的声音里带着疯狂,火把即将接触到羊皮卷时,张神婆的桃木杖突然横在他胸前,杖头的吞口兽眼发出红光,锁住了他的动作。
"六十年前你给玄风当道童时,"张神婆的声音冰冷,"他是不是答应过你,只要替他办事,就能长生不老?"她伸手扯下老族长脖子上的吊坠,莲花形状的吊坠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玄"字。
灰仙趁机扒开老族长的衣襟,心口处的傀儡符清晰可见,符纹周围的皮肤呈青紫色,显然已经被邪术侵蚀多年。"原来你早就被下了咒,"陈风皱眉,"难怪祠堂的怪事你一直不管,原来你才是内鬼!"
老族长突然发出桀桀的笑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转眼间变成了一具干尸,身上的衣物纷纷碎裂,露出里面缠绕着红线的骨架。"你们以为能阻止师父?"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七煞已成,谁也逃不了......"
密室方向突然传来木鱼声,"咚——咚——"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陈风踹开暗门,眼前的场景让他血气上涌——数十个幼童被红绳悬吊在房梁上,每个孩子的手脚都被红线缠住,心口处贴着符纸,显然是被用来炼人傀。
"造畜术!"张神婆惊呼,她手中的桃木剑迅速斩落红绳,"用童男童女的精魄炼傀儡,简直丧心病狂!"随着红绳断裂,孩子们纷纷落地,却都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暗门突然被撞开,王瘸子拄着拐杖冲进来,眼中布满血丝,"坏我二十年心血!"他手中甩出数枚浸毒骨钉,钉尖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涂了剧毒。
陈风迅速挥剑,剑气化作游龙,"荧惑守心!"剑光闪过,骨钉纷纷落地,在青砖上砸出小坑。王瘸子见攻击无效,转身欲逃,却被灰仙咬住脚踝,摔倒在地。
"让娃娃们自己报仇!"灰仙跳上烛台,撞翻了灯油,火苗迅速蔓延,点燃了地上的符纸和红绳。王瘸子的惨叫声混着木鱼声,在密室中回荡,很快被火焰吞噬。
陈风抱起一个孩子,发现他心口的符纸正在慢慢褪色,孩子的脸色也逐渐恢复红润。"没事了,"他轻声安慰,虽然知道孩子可能听不到,"一切都结束了。"
祭坛在大火中塌陷,露出下面的地穴,七口红棺整齐地排列在地穴中,棺盖上绘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每颗星对应的棺盖上都刻着不同的符文。
陈风走到第一口棺材前,手刚触到棺盖,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咬牙掀开棺盖,眼前的景象让他踉跄后退——棺中躺着的女子,面容与他记忆中的母亲极为相似,只是脸色苍白如纸,怀中抱着一个褪色的襁褓,襁褓中露出一角绣着黑莲的布料。
"这是......我娘?"他的声音颤抖,母亲去世时他还年幼,但记忆中的容貌却与棺中女子分毫不差。张神婆掀开第三口棺材,一枚发簪躺在棺中,簪尾刻着"镇岳"二字,正是玄风的随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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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仙扒开第四口棺材,里面是一件银铃女的戏服,袖口处绣着的银铃图案栩栩如生,轻轻一碰,竟发出清脆的铃声。陈风仔细查看,发现戏服内衬上用金线绣着一幅地图,正是焚骨峡的方位。
"七棺对应北斗,"张神婆皱眉,"而你是贪狼星位,看来他们是想借你的命来完成某种阵法。"她看向陈风,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玄风当年可能就是用这个阵法来延续生命,而你......"
陈风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入掌心。他看着母亲的棺木,心中既有悲痛又有愤怒,玄风的阴谋竟然牵扯到自己的母亲,这笔账,他一定要讨回来。
在老族长卧房的暗格里,陈风找到了半本《灵界秘典》,封面已经残破不堪,但内页的文字却保存完好。张神婆翻到"人傀篇",一段文字让她脸色大变:"需至亲心头血祭之,方能使傀儡通神......"
她抬头看向陈风,欲言又止。陈风注意到她的异样,按住剑柄的手紧了紧,"你和玄风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冰冷,眼中闪过警惕。
张神婆沉默片刻,撕开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疤痕,那是一道贯穿整个小臂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黑色,形状竟与陈风心口的胎记一模一样。"六十年前,"她的声音低沉,"玄风剜了我的心头血,用来炼制人傀......"
窗外突然传来银铃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陈风走到窗前,只见月光下,一个身着戏服的女子正站在祠堂前的槐树下,她的头缓缓转动,看向陈风的方向,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银铃女......"灰仙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陈风握紧桃木剑,眼中闪过坚定。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要查清真相,为母亲报仇,为所有枉死的人讨回公道。窗外的银铃声渐渐消失,却在他心中埋下了更深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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