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彤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妈妈站在那双突然出现的拖鞋前,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模样。她的指甲,犹如被施了魔法一般,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
妈,您怎么妈妈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那尾音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微微颤抖着。
我没动你拖鞋啊。奶奶的回应伴随着炒菜的声音,仿佛是一场交响乐中的低音部,二妞刚翻出来的
接下来的对话,如同被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筱彤怎么也听不清了。她心烦意乱地把断铅的铅笔转了个方向,继续在草稿纸上涂画。这次,她笔下的线条变得短而直,犹如一根根坚硬的钢针,刺破了纸张的表面。当主卧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画了满纸的雨丝,那密密麻麻的线条,仿佛是她心中纷乱思绪的真实写照。
晚饭时间静谧得仿佛能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奶奶不停地给母女俩夹菜,排骨在碗里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筱彤心不在焉地数着米饭粒,余光瞥见妈妈小口抿着汤,勺子与碗沿轻触的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妈妈右手虎口处那一抹钢笔的墨迹,宛如一朵墨色的花那封信想必是今天才写的。
我吃饱了。筱彤忽地站起身来,碗里的排骨几乎原封未动。她分明感受到妈妈的目光如影随形,但却始终没有勇气抬头去确认。洗碗池前,她故意将水龙头拧到最大,水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冲击瓷碗的噪音瞬间淹没了整个厨房。
回到书桌前,英语单词本翻开在reconciliation那一页。这个上周听写错误的单词,此刻在台灯的映照下,犹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格外刺眼。筱彤用指甲在字母上反复摩挲,突然,书房里传来妈妈敲击键盘的声音那节奏比平时要慢上许多,时不时还会停顿一下,仿佛是妈妈在犹豫什么。
十点的闹铃如催命符般骤然响起。筱彤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机械地收拾着书包,将明天要交的作业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关台灯时,她的目光仿佛被门缝下透出的走廊灯光黏住了一般,久久凝视着。当那束光被阴影无情地截断时,她如触电般猛地站起来,差点跌倒。
走廊里,妈妈正端着马克杯,如同捧着一颗易碎的心,缓缓地往主卧走去。两人在昏暗中对视了一秒,妈妈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筱彤却如受惊的小鹿般,转身冲进了浴室。热水如瀑布般冲在脸上时,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竟忘了拿睡衣。
裹着浴巾出来时,整条走廊已被黑暗吞噬。唯有书房还亮着一盏小灯,宛如夜空中的一颗孤星,妈妈的身影投在磨砂玻璃上,那单薄的肩膀轮廓,仿佛被岁月的刻刀无情地削去了许多。筱彤在阴影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水滴从发梢滑落,如冰冷的泪珠般滴在锁骨上,凉得她浑身一颤。
主卧门半掩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她轻轻地推开,铰链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宛如夜的叹息。床上的人影如被惊扰的美梦,立刻动了动妈妈果然还没睡,只是靠在床头,如一座沉默的雕塑,默默地看着文件,鼻梁上架着那副总是滑落的眼镜。
怎么了?妈妈的声音仿佛被惊扰的黄莺,其中掩饰不住的惊讶,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的石子,引起阵阵涟漪。文件纸页发出窸窣的响声,宛如夜风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筱彤沉默不语,如同一个倔强的孩子,径直走到床的另一侧。床垫随着她的体重下沉,仿佛不堪重负的骆驼,妈妈身上的护手霜味道飘过来,那是小时候熟悉的杏仁味,如同一股清泉,在筱彤的心头流淌。她掀开被子钻进去,背对着妈妈躺下,整个人蜷成虾米状,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寻求着自我保护。
身后传来眼镜被摘下的轻响,仿佛是夜空中流星划过的声音,然后是台灯开关的咔哒声,黑暗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瞬间将一切吞噬。筱彤能感觉到妈妈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瓷器,尽量不碰到她。空调出风口的气流声突然变得很明显,如同一群不安分的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暖的手如同春风般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肩膀。筱彤下意识地缩了缩,那只手仿佛受惊的兔子,立刻缩了回去。床单因为两人的静止而逐渐恢复平整,只有被角处还有些细微的褶皱,如同平静湖面上的涟漪,若隐若现。
当那只手再次靠近时,犹如一片轻柔的羽毛,先是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尾,然后是整个手掌如同一朵飘忽的云,虚虚地覆盖在她的肩头。筱彤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妈妈掌心的温度,仿佛冬日里隔着毛毯接触暖水袋一般,温暖而柔和。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轻盈起来,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妈妈的手开始缓缓移动,如同微风轻拂过湖面,极轻地抚过她的上臂,在肘关节处稍作停留。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宛如岁月的印记,是小学三年级时她摔跤所留下的。当时,妈妈心急如焚,抱着她一路狂奔至社区医院,白大褂上沾染的鲜血,宛如盛开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