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想到他不仅仅是没有回她,他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她。开始的两天她还想打电话去问,后来忍住忍到想把手机都撕烂掉,他还是没有回。
她皱着眉看哥哥,看到哥哥最终妥协给岳道远打电话,惜露的手指绞在一起,粉红色绞成猪肝色也不在乎。
她恨不得自己贴到哥哥的手机上,龙里短短地嗯了两声,最后笑着说滚,隐隐约约嘴里含着脏话不出来,是因为惜露在这里。
龙里疼爱地摸她的脸:“他说他在忙。”
“好像是参加什么大学的颁奖典礼,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本市的大学。你那么关心他干嘛?”龙里话锋一转问。
那么惜露的国学课还是无可奈何地开始了,妈妈专门请了阿姨跟着一起去上课,虽然是颇负盛名的老师还是要小心。惜露是西洋瓷白娃娃,摆在橱窗里也会担心会不会摔碎的那种。
她端正地坐在书桌前,等着老师的长篇大论,但是老师松木的书桌上什么也没有放。
她有点吃惊地抬一下头,差点就要暴露那些她和文雯探索的她自己的灵魂,是的,她今天一点也不想读文言文。她今天对读书和学习没有任何兴趣,她被她的秘密折磨到筋疲力尽了。
不,她在心里轻蔑地说,你以为我会和那些女孩子一样,把泰戈尔的诗集和列夫托尔斯泰报菜名一样骄傲地端上来吗?老师,我已经在读托斯托耶夫斯基,我喜欢李安胜过李白,我现在迷恋那些比我成熟很多的东西。但是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余文言的笑容无懈可击:“是吗?可老师觉得惜露不是那样只读这些书的孩子。”
他说:“如果不想说的话,一起去公园里走走好吗?我家这边的公园很漂亮。”
“余老师,可以不出去吗,会晒黑。”
他的书柜里还摆着玉做的佛像,月绿的颜色,还有词话古本。明明说了今天没有文言文,这里却处处都是文言文。
“知道吗,其实性这个东西在唐代开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他说,“后来也是,中国第一艳赋《大乐赋》还是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写的。”
他讲其实事不过三里面的三是阳数,本来是好数的意思,这里面又不像是好数,所以文字根本是矛盾的。而矛盾带来美。
余文言笑了,啜饮马克杯里面的咖啡:“我的杯子不够文言文,下次我们用茶具好吗?”
“下次过来,惜露能告诉我读什么书吗?”他不死心再一次这么问了,难得求人,余文言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恰恰阿姨敲门进来说时间到了。
“老师再见。”她说,很快地走向玄关。余文言在书房慢慢喝完马克杯里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