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喜朝一眨不眨地看着柯煜。
——你能不能睡、我。
林喜朝深吸一口气,从他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指尖还残存刚刚被他舌尖舔舐的濡湿感,很痒,痒到心口。
“……我们这是第一天见面吧。”
她的唇瓣还在丝丝作疼,下颌也被他捏的发麻,柯煜刚刚亲的好重。
她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你今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要磨我,又开始亲我,又说……”
柯煜沉默着低颈看她,舞台的射光在他侧脸明灭耀闪。
于是他此刻的缄默,也逐渐放大了她的燥乱。
乔沛意给她来电话了。
乔沛意:“你人在哪儿呢?我怎么转个身就看不见你了。”
“……”
“……”
她挂断电话。
林喜朝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最终脚尖跨出一步,想要从柯煜面前走出去,“我先下去了,我室友她们在找我。”
“不用了。”她往外边挤,“坐地铁很方便。”
“安全。”
这人的力气似乎又大了一些,手臂故意紧住她的时候,她根本没法反抗。
从芙城到京市,陌生的城市南北的差异。
才第一天而已。
耳边传来女声的哼唱。
他松开了手。
没走几步。
柯煜斜倚靠墙壁看着她的背影,淡声问,“高考后你有没有看我给你的东西。”
林喜朝顿住脚步,沉沉呼吸。
脑中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三个月以前,蝉鸣盛夏,燥热不止。
“看了啊。”
嗡——
林喜朝继续往前走。
……
接下来的后半场,林喜朝隐于欢呼的人群中,沉默着听着演出。她在中途抬头往楼梯处望,灯光扫不到的地方,黑黢黢的,早就没了柯煜的身影。
林喜朝和乔沛意两人疲惫回到学校。
熄灯之后,大家莫名地又没有了睡意,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聊起了天。
林喜朝侧身弓躺在床位上,闭着眼睛回答,“也没有,第一次。”
头顶传来懒懒的嗓音,“不是,一个朋友给的机会。”
“嗯。”
乔沛意噗嗤一乐,“展开说说。”
乔沛意:“唷,您这够早的啊。”
“好纯啊。”乔沛意啧声。
靠窗边的床位一角。
“快高三的时候吧,他喜欢上了别人。”
“确实,但我也挺贱的。”何安禾薅了一把头发,声音沉下去,“我那会真就没想通,都在一起快三年了,都约好上同一个大学了,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都高三了你还逃课,恋爱脑上头了?!”乔沛意咂舌,“他咋说?”
“男的基本盘不就这样,本来高中谈恋爱就什么都不懂玩玩而已,能指望有多专一。”
乔沛意和何安禾左一句右一句地拉着,直到旁边的林喜朝已经很久没有了声音。
头那边回过来一声小小地嗯。
没有。
问她——
叹气。
何安禾在此时同频出嗓,“现在想想我真的好傻逼,谁会真真切切地远距离喜欢你,等着你两三年啊。”
林喜朝默声答着,有人会的。
她时常感到费解,也因为有自己的淡漠做比对,所以更加费解。
……
她当时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愣了许久。
柯煜在高二写给她的笔记册,她在复习到某个阶段的知识时一直都有反复翻阅,那些横竖撇捺的落笔习惯,早就极深刻地被她认知熟记。
他已经很久没更新过,最近的那条,还是林喜朝在国庆汇演时给他拍的照片,新发布的一条,也还是一张照片——
林喜朝看到下面共友的评论,才知道他已经和朋友去美国roadtrip。
在大家都醺醺然,离坐四处乱窜的时候,蒋淮抽开了她身边的椅子,递给了她一个盒子。
宽大的四四方方盒子,重量不算沉,但能感觉到里面堆积了很多物件。
“毕业礼物?”蒋淮笑着,“你自己看吧,我也没打开过。”
人却已经步伐不稳地站起身,两腮因酒意发红,边倒着往后退,边朝她挥了挥手,“毕业拜拜,林喜朝。”
当时是有些困惑的。
她拿起一个左看右看,有点莫名其妙。
她说,“我之前买过,如果是新的,外面是有一个塑纸包装的。”
“送去照相馆里洗出来吧,这种一次性的,一般都是寄整机去洗的。”徐媛媛握住相机,眼睛对准取景框,“可能就是想让你看里面的照片。”
林喜朝把盒子重新盖好,轻轻摇头。
那天她回到家后,将盒子搁置一旁,并没有怎么去在意胶片机里的物件。
直到出分的时间逼近,她愈发忐忑紧张,才想着通过盒子里的东西去转移注意力。
林喜朝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照片吧。”
她有些讶异,“这么多吗?”
……
第一张照片的景物成像实在模糊,不仅曝光过度还完全失焦,但林喜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拍摄地点——
这个视角,应该是从柯煜的房间窗边俯拍定格的。
2016年。林喜朝静静思索着,那是去年高二。1月2日,是高二跨年的第二天。
林喜朝呼吸变重,往后抽,看到1月3日。
林喜朝对应着去年的时间,猜想他是在这时候出发去往京市的,后来,也就一直留在那儿了。
同样是从窗外定格下的院落,只是那些树木枝桠都积着浅雪,一片细碎的晶莹。
1月5日。
1月7日……
也看到了他在京市的新学校,新班级,新同学。
林喜朝想,那应该就是他的座位。
林喜朝知道了他的校服是黑白色,他的学号是201405468,他们食堂的饭菜清淡的看不见一块辣椒粒。他的同桌,两周一换,回回是男生。
还有各种活动,辩论赛,话剧节,京郊郊游。
翻看到这里,林喜朝已经意识到柯煜想告诉她什么。
2月份的新年。
一次性胶片机在夜晚的成像画质很差,颗粒感极强,于是那张烟花,看起来就像是马赛克一般地,模糊不清又隐隐绚丽。
林喜朝看到他拍自己的试题,解题步骤占了满满整页,他在稿纸旁边标上一句——【简单的要死。】
【我给人的地中海盖上了头发,人觉着我把他画丑了,绝,老头的眼睛大概长在天上。】
是他的自画像,很敷衍,就几笔打了个型,只重点在额发,备注:
再下一张。
手机显示的金榜旁边,他比着角度画了一个蹲下身的她,穿着校服,探手抚摸着金榜。
绘像下面,他写,【有点想你。】
……
他回到京市,保送,能够进到京清的墨班。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冬季。
很丑。
但林喜朝想起了这天是平安夜,她也曾隔着道窗户看学妹们喷洒泡沫雪罐,也似乎正在经历着,一场劣质又拙陋的初雪。
拿照片的腕部都已经疲软。
日期重复在高考前的6月5日。
一中的大操场,身着蓝白校服的学生,成群结队地轮站着拍毕业照。
可能是骄阳正好,整张照片都发着光,充满神性,像柯煜很爱的索伦蒂诺的电影。
徐媛媛趴跳在她背上,她被压得弓下了半边腰,却回手揽抱着人,转头过去凑在徐媛媛耳边大笑。
最后一张。
柯煜也出现在了镜头里。
身后,是蹦蹦跳跳地,朝着反方向奔跑的林喜朝。
人潮人海中,只有他俩的面孔清晰。
总之,她没有一次回过头。
闹钟报时,12点整。
……
第二天,夏日炎炎,林喜朝约好和媛媛一起等分数出来。
“你之前给我讲,你俩打年级第一赌的那会儿,要兑赌的时候,他带你去看了他给你画的画。”
媛媛吸溜着冰棍,含糊不清地说话,“这种坦白…其实是带有目的性的。”
“你说……”媛媛转头看她,笑了笑,“他这是在挽回你,还是在为你去京市的选择,增加筹码啊。”
她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眼周有些泛红的浮肿,整个人蔫了吧唧。
林喜朝轻踢了脚下的石子儿,再嚼一口碎冰。
眼前驶来一班公交,经停在她俩的面前,又泄出一股闷浊的尾气。
徐媛媛赶紧起身,憋不住还是提醒了她一句,“喜朝,不管你还喜不喜欢他,我觉得,你都应该先你自己出发好好想想——”
……
刺耳的铃声突兀响起,打破沉寂。
“卧槽,谁几把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啊?!”
何安禾提醒她:“小声点,喜朝估计都睡着了。”
铃声依旧在继续。
“朝?”
林喜朝匆忙掏出手机按了挂断,心脏狂跳,她也被吓了个够呛。
叮地一声,主屏幕又弹出一条消息。
顿了顿,她立马有种被抓包的羞赧感。
滑开手机一看,他噼里啪啦发过来一大长串。
林喜朝咬住手指,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叮地一声,对面回得很快。
牙齿猛地摁进指腹,她一疼,呲牙咧嘴地松了手机。
柯煜:【我从今天开始跟你报备。】
柯煜:【放心,每天都报备。】
前排提醒:(这章作话很多废话,可止步于此。)
回忆还有一点,会陆续插在后面。
下章进肉,但只会切一点边缘,但确实是要开始正餐了。(我会加油拉很满的。)
(比如喜朝其实是没拒绝让柯煜送回校的,柯煜和喜的室友们也有说说笑笑,和全程冷漠的两版相处模式。柯和朋友聚会的独立视角也详写了吧啦吧啦的这些。)
所以在这里停了挺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