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喜朝在笑。

室内的光线昏沉，阴得很也闷得很，她那儿却是活跃明亮的，即使背着身侧过脸，她唇角上扬的弧度也是能辨清的，肩脊松适，整个人的闲轻悠畅也是够直观的。

或者说，从俩人有关系开始，她从来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状态。

燥意裹杂着怒气，还有很渺微的堵，吃味。

他把烟碾灭在自己手里。

“林喜朝。”

笑意停在唇角，回落。

太巧。

在训练营天天打照面，联赛总得分还挨在一块，老师同学口中时常提到的并列第一，不久之后还会组队去京市参加决赛。

目光一对过去，他也冷淡地睨过来。

本来就是劲手。

“你过来。”

许矜宵视线又回到林喜朝这里，明白了什么，脑子里也有了浅淡的印象。

她听见那一声“过来”，就立刻转头坐直，手指慢悠悠抚过小猫的毛绒，轻鼓着脸，眼睫下垂，挡住眸仁里的神情。理都不带理他一下。

许矜宵屈指扶了扶镜框。

屋外突然传出一大波嘻嘻哈哈的人声，k歌房的人走出来了，陆陆续续地经过这个房间，台阶被踩踏，脚步声连成片，有人在哼歌。

她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

手里的逗猫棒掉落在地，两只猫瞬间扑上去，她依然不看他，却在挣扎，肩膀偏着往沙发里侧靠去，侧头，撇着唇角，目光在犟扭之间停在许矜宵身上一秒。

掌心重触向手臂的声音响起。

林喜朝旁侧伸过来一只手，把在他的腕部上方，加深力气将他的动作按停。

“她不愿意。”许矜宵抿唇，轻声落嗓。

柯煜微抬眉骨，嗤笑一记，像是觉得他这举措很滑稽。

“你认识她还是认识我？”

不想废话的，人非赶着凑。

“我的意思是，别这样对女生……不太礼貌。”

柯煜接得很快。

“那你现在拉着我的手，我是不是也得落你一嘴没素质？”

“柯煜。”

“这哥们把着我的手我怎么松？”

柯煜轻哂一声，手上并未松劲，而是沿着林喜朝的小臂下滑至她的手心，握住，十指交扣。

“您说，这样是不是更不礼貌啊？”

柯煜的手被林喜朝给甩开。

她拔高音量，脸上全是隐忍和不耐烦。

不只是今天，还有上次的张齐硕。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任何问题，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困扰。

容忍这一次就还会有很多次。

柯煜蹙眉，从被甩开的手看到她的脸，注意到人情绪，手动了动，还是克制着，慢悠悠点头说懂，说知道。

“你现在和我下楼。”

“你先给人道歉。”

许矜宵本来都打算起身走了，闻言牵了牵唇角，停住动作，看向林喜朝。

挺有意思。

烦躁感逐渐升腾，他已经忍很久了。

门口传来一声喊。

苟奚维和他女友笑嘻嘻地探头进来，没看出气氛相当不对劲，挨个叫名拉人去吃饭。

苟奚维喊他，“怎么了煜哥？走呀。”

-

林喜朝在苟奚维女友身边坐下，压抑了半天，才终于呼出一口气。

神经要绷到极限了，她好想见到妈妈，好想好好睡一觉。

“你这件外套好好看呀，是秋冬的新款吧？原来男款上身也挺有感觉的。”

她冲那女孩礼貌笑了笑，便干脆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

那女孩见她刚好放下外套，拉着袖口边打量边问。

唇，想解释这不是自己的，但那女孩一直殷切地看着她，手也已经快拿过外套，笑着往身上套。

头顶传来一记很淡的招呼声。

“这件，我的。”

女孩一愣，似乎也是认识他的，有点讶异地张嘴，赶紧把衣服递给他。

“我去。”那女孩回过神来，突然朝林喜朝竖了竖大拇指，“你俩在谈吗？”

林喜朝侧额，抿了抿唇。

许矜宵脸上一直带笑，看上去不太适应这种燥闹，但配合着，让举杯就举杯，让说话就说话，脸上泛着红，眼镜上起了一层雾。

他手按着一听啤酒，食指扣进拉环，苟奚维刚好凑在他耳边说话，他扯了扯嘴角，拉环起开，握住易拉罐递到嘴边。

他看了人好半天，视线专注到坐她周围的人都感知到了。

总之，没回他一眼。

……

人没在位置上，那一块堆了很多空了的啤酒罐，应该是隔壁男生一起喝的。

掏出手机正准备发消息。

人群欢叫起来，有人推着点好蜡烛的蛋糕走向苟奚维，是他女友。

室内音响播放起生日歌，众人打开手机的后置电筒，朝寿星那块围聚过去，一边晃着光，一边大声地跟着唱。

林喜朝离人群较远，人头攒动中，她看见苟奚维拥抱住了他女友。

苟奚维双手交握，闭眼许愿，又笑着吹灭蜡烛。

她侧头，腰瞬间被人揽紧，一个有着清冽酒气和苦柠香的怀抱朝她拥过来，重量很大，她被压得踉跄几步，抵上墙角。

人群又躁闹起来，嬉笑着，把蛋糕往对方身上砸。

林喜朝蹙眉：“柯煜，我知道你是能喝的，你别装醉。”

她推他一把，却被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