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新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榻上，女子玉体横陈，长发如林中藤蔓盘在另一位身上。两人隔着半臂的距离，享受着午日的懒散时光。

李玥仪能给她什么惊喜，她又不可能放自己出去。

怀中人回答得异常冷漠，给李玥仪升起的热情火焰浇了好大一盆水，她有些不悦，隐隐收紧了环在单小雨腰腹上的手。

“我第一次这样做，准备了好些时间呢。”

她倒是忘记了现在的处境，再不顺着李玥仪保不齐又让她抓住辫子罚自己。

“用的还是吃的？”

她一连抛出了许多问题。

“…”单小雨忍住要说上两句的冲动，再不理她了。

单小雨躺着躺着突然犯了困，她慢慢合上眼，温暖的阳光从窗口照射下来，将她的脸颊都照得红扑扑的。屋外的梅花已经盛放，弯曲的花枝调皮地探入了窗内，忽有一阵微风吹来，紫红色的梅花瓣摇曳飘落，坠于床上女子额头中央，自然亲手绘制的梅花妆，比之仕女图所绘的翩翩佳人还要精妙美丽。

今日的气温和回春了一样，出乎预料的温暖。就算开着窗也不会有冷风灌进来，难得是个外出赏景的好天气。

“陛下，该动身了。”莲儿不得已打破这美好的画面。

朝野里明事理的都对西域一行抱有怨念，若是自己不能安抚下这些人的情绪，闹得鸡飞狗跳后让某些人趁虚而入拉拢势力，这个皇帝的位置她算是坐到了头。

李玥仪想想都觉得头大，她曾无数次询问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个皇帝，哪怕是当一个戏子也能过得潇洒自在。为了避免被这种心态影响，她把年轻时最爱的戏服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只留下与单小雨初见时的那件。本可以流传百世的珍贵戏服都落得如此境地，更何况是一个身边不治之症的戏子。

床榻微微下陷，后弹回水平面。

因此等她听到那不合时宜的铃声时，冷峻的脸蛋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来人与她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面对面相视而立。

李玥仪语气不善：“她在休息，你很吵。”

墨儿当禁卫军抚司时就不行礼，现在更不会了。她越过李玥仪向前看去，从还没关严实的门缝里瞧见了那位睡美人。

她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陛下慢走，我会照顾好她的。”

“你说什么？”李玥仪压下了一片阴影，火药味十足道：“贴身侍卫就该好好看门，别惦记你不该想的。”

“连名字都没有的杂种，你拿什么跟我争？！”

墨儿拳头握得咔咔响，一双眼红得能流血。如果只是简单地贬损，她才不会和对方计较。可眼前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而自己一生的悲剧都是她们一家导致的！连心爱的女子都被她强掳到皇宫里折磨，怎能在这种人面前低头。

李玥仪以为自己把心里话骂出去会舒服些，结果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墨儿和单小雨没有那层交情，自己不用讨她的欢心，这种货色她想杀就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希望你的武功进步了点，别到最后打不过别人，变成一个真正的废物！”

“李、玥、仪！”墨儿将下唇咬出了深印，眼眶滚烫，热气弥漫在眼眸，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单小雨是被外头的雷声吵醒的。

单小雨赶忙拉紧了被子，往外呼唤道：“莲儿，你在吗？”

屋外惊雷不断，狂风将雨水拍打在窗户纸上，强大的能量让整个窗户都为之震动。

等不到莲儿进来，单小雨自己起身收拾了下衣服，准备出去寻她的踪迹。就在她打开门的一瞬，一股狂风猛然朝她袭来！

她被吹得睁不开眼，赶紧把门又关了回去。

直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单小雨像是找到了救兵一样赶紧开了房门。

“单姐姐！”屋外站着一个湿漉漉的小姑娘，她放下油纸伞，脸边的发丝湿了个透彻，裙边也有大片的水痕，整个人像只落水的小鸟。她提高嗓音说道：“外头刮风打雷的，可莫要出来了。”

赶忙把她领回屋，抽了条毛巾替她擦去雨水。

“没事没事。”单小雨温柔笑着：“害你淋了不少雨，下次我来帮你。”

嬉笑了没多久，莲儿变了脸色，交叉着胳膊打小报告：“那家伙中午就不见了踪影，说好的贴身侍卫呢？一点都不敬业，哼。”

“对啊。”莲儿嫌弃道：“要是她能来帮忙我才不用淋雨呢，我就说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人不靠谱，关键时候还得看我～”

话是这么说，单小雨心里却起了疑云。

就在两人交谈时，屋外又传来脚步声。

单小雨表情警戒，低声道：“为我撑伞，我出去看。”

单小雨摇头，淡定道：“这群人的脚步有些熟悉，不像是陌生人。”

果然，等到单小雨迎着风雨来到前门，入眼便是曾经见过几面的侍卫队长。十几号人穿戴盔甲跟在后头，在大雨中也站得笔直。

单小雨看向莲儿，后者大声回答：“不曾见到，娘娘刚睡醒，我在院子里也没瞧见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侍卫头子心凉了半截，但还是保持微笑回答：“也算不得大事，就是文库被个贼人入侵了。好在没等她顺走东西就被巡逻的发现，不过追捕到现在也没找到她去了哪。”

侍卫队长感慨：“是啊！抓不到人陛下又要找我问罪了。”

“无事。”

“文库放的都是些老掉牙的书卷，偷那些玩意作何啊…”莲儿吐槽道：“有这本事不偷点金子银子。”

“啊！姐姐你看！”莲儿惊声指向前方，一个高挑的女人淋着雨拦住了她们的路。

墨儿站在那，黝黑的面具让人难以窥见她的表情。全身的衣物都被雨水浸了个透彻，隐隐可见内里肌肤。脸颊两侧粘着湿发，将她消瘦的脸型修饰得愈加锋利，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害怕。可那一双低垂的眼眸露出了太多悲伤的情绪，以至于那一道道水痕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都难以分辨了。

“哦好、好。”她僵硬着迈出步子：“诶不对，我走了姐姐你怎么回去啊？”

单小雨视线粘在前方人身上，克制不住地颤声道：“不用，你先过去。”

“走。”

莲儿只好先行一步，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单小雨不顾瓢泼大雨走至墨儿身前，探出手来撩开她那黏在脸上的湿润发丝。果不其然，她眼眶红得能滴血，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充斥着水雾，看向自己时的目光近乎卑微到了尘埃里。

墨儿从怀中抽出一张纸，她似是想给单小雨看，可惜风雨太大，这张薄薄的书页早就变成了碎片，上头的墨水全部晕了开来，哪怕一个字也看不出来了。

“姐姐…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她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双臂无力垂在身侧，连站着都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

“别。”墨儿拉住她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道：“就在这说…”

手腕被她锁着，近乎要把那握出红痕来。墨儿向前移了半步，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指长短。

她想撤离，赶紧拉开她的手跑到别处，不该心软留下来。无论如何，千万别对自己说那句话…绝对、绝对不可以…！

墨儿趁此时机嘶哑道：“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行”字还没说出口，眼前人猛兽一般的吻便落到了自己唇上，那双略显粗糙的手紧紧环住了自己的腰身，借着身高优势将自己囚禁在怀抱中，拼了命啃咬、舔舐、侵犯唇齿空间。

单小雨不知墨儿为何要去文库，那一张被淋湿的书页上写的又是些什么东西？

可耻地因为她的勇敢而雀跃，最后一点虚假的体面也因她的举动得到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