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年,京都市民们已经开始筹备年货,从四海八方赶来的商客分布在街头巷尾中,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一浪接一浪在巷子里回荡。中央大道两旁的商铺也都开了张,两岸市民几乎要踏破门槛,别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被抢着要,生怕没了。其中最热闹的莫属成衣店和胭脂店,一些姑娘进去前还是朴素简单的模样,出来时像变个了人似的,连爱人都要认上好一会儿,热闹喜庆的气氛直叫人愉悦。
大将军府门户大开,连续好几辆马车拉着货物进入府内。老管家忙得晕头转向,连身后何时偷溜个人都没察觉。
这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难得找到这个机会,赶紧收拾了一下就偷摸着溜出了大门,轻车熟路跑到了几十米外的一间小院内。
“楚妹妹!楚妹妹,我来找你啦。”
她越看越不顺眼,好好的门口,为什么要放一块石头?
“这可是天师让我放在这的,据说可以改风水呢。”女子语调轻盈,如莺莺鸟鸣,她拖着长尾彩裙从室内走出,装饰着点翠的秀发马上就要长到及腰的长度,她的脸还颇为稚嫩,两颊红润、眼眸闪亮,就像山林间采花蜜的小翠鸟。
“不得放肆。”楚茯苓有些恼意:“都说了要叫静虚天师,她算我半个母亲,刚云游回京都就来看我不是很正常吗,你可要放尊重点。”
楚茯苓眼神飘了一下,笑道:“我说最近总有小贼翻墙进来,不贪财就图色,天师一听就让我把石头放这改善风水。”
邱敏羽暗骂:“猜这么准啊,刚巧绊到我。”
“哦对了。”楚茯苓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散了出去:“还记得你母亲曾经赐给过一个外人‘邱’姓吗?”
楚茯苓走进了些,低声道:“他死了。”
“被人杀死的。”
楚茯苓藏手于袖,将天师告诉她的话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眼前人:“我也才知道那人现如今在给女帝做事,隐姓埋名遁入西域离间各部落。要不是为了夜雨眠,他估计永不会再用邱这个姓。”
楚茯苓点头默认,但她还在想一件事。
“母亲之前还念叨着没有重赏那位人士,如今他死了,这可怎么得了。如若换我班师回朝看到这种景象,定要闹上一闹!”
“好啦~”楚茯苓顺了顺她的背,安慰道:“大将军还没回来呢,消息没那么快传过去。估摸着等到大将军回来,夜雨眠也回来了。”
“谁?我?”邱敏羽以为她在开玩笑:“我能出什么事,又没做错什么…”
“邱姓可不常见,你不怕?”
“她才该怕呢!这笔人命账我可记着了。”
以后要多问问天师,把握住朝廷的风向后再帮助邱敏羽。
“陛下,人都绑在这了。”
不光如此,谁若是发出不该有的声音,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就要把他舌头割了去!一来二去族人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祷告,他们望着宫殿的方向,盼着大王能够平安无事。
禁卫军贴身保护女帝,女帝在车中不出,全是禁卫军代为传话。
穆斯娅吹起眼前散落的一缕金发,不屑道:“通商、朝贡,就这些。”
“全国?”穆斯娅突然笑了声:“谁跟你全国,叁荷部什么时候变成大周的地盘了?!”
“你敢这么说话,就不怕你妻子和孩子遭殃吗!”士兵急道。
“你叫什么来着?哦,李玥仪。”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传话的士兵走了过来,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穆斯娅被重重打了下,脸依旧停在原地。
“回去?哼,这本来就是我的家,是你们闯入我家杀害我族人,该
穆斯娅之所以敢这么回答,也是基于自己并未真正动兵。事实上叁荷部外围是严防死守的状态,这么大批人马不可能不被发现。但若是故意放她们进来,按大周女帝的智商自然清楚这是个空城计,便不敢直接动手,怕自己在暗地里耍诈。牺牲了一些族人,换取了更多族人的性命,穆斯娅心里有愧,但不得不这么做。
日头攀到头顶上,风啸声一次比一次强,穿过房屋时发出唔唔唔的恐怖吼声。
“云娘…”她从后抱紧了戚云娘的身子,脸颊紧紧贴在她背上,好似要将自己溶进去。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单小雨发觉了身体的反常,好看的脸都拧到了一处。
算了,她着急回家,还是不烦她了…
白马的前蹄刚踏入大门口,戚云娘的表情就不再那么好看了。
“快,赶她们过去!”
“不好!”戚云娘即刻反应过来,扬起马鞭狠狠抽向白马屁股,白马对天长鸣一声后风驰电掣般从包围里跳了出去,直冲向宫殿方向。
铜黄色、金配带、麒麟纹、大耀盔…这不是李玥仪的麒麟军是什么?!
想到自己兜兜转转还是落到她的手中,单小雨咬死了下唇,一双眼忍得通红。
单小雨喉口发紧,慌道:“不行,我们一起去。”
“听我一回,别过去,好吗?”
单小雨自知她这一去命途多舛,而自己也不会好过。她们本是陌路,却在命运的捉弄下来了一场永生难忘的邂逅,戚云娘在她心里已经牢牢扎下了根,若要连根拔除,那她这条命也跟着拔了去。
等到她下马,戚云娘即刻调转马头往下奔去,几滴泪水飞溅在身后的沙地上,连同单小雨滴下的眼泪,永世葬在了这片土地里。
多少年了…
一曲京腔,一碗热茶,一段佳话…
不同于麒麟军,禁卫军装备更加严密完备。全身上下都被纯黑色的硬甲覆盖,菱形纹路头盔如甲龙的壳披盖在了头上,底下垫着锁子甲和黑皮护具。女帝马车外围着叁大圈持盾护卫,城墙一样守卫着里头。
“原来如此…”她知道为什么戚云娘会这么着急了。眼见着自己的家人被迫害,襁褓之中的妹妹被弃在一旁无人照看,家园被侵,族人被屠,她没提着刀杀下去已经是奇迹。
戚云娘压着心里的火,下马孤身一人闯入中心,首次与大周的女帝相遇。
从内伸出的碧玉杆子掀开了帘子一角,外头的光线刚想进入马车,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纳进了虚无中。谁也看不清里头坐着的人,她却能看清外面那个红发女人。
遁没在黑暗中的女帝微眯起眼,一抹异色从琥珀色瞳孔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