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急,郑吣意跟着小乞丐们往前街走,忽闻最小的哭包抽抽搭搭地说:“虎子哥,咱们会不会被老拐子打断腿啊?”
“别怕!”被称作虎子的男孩挺起胸膛,却在触及郑吣意疑惑的目光时,梗着脖子解释。
“老拐子是乞丐帮帮主,专抢吃的!咱们要是空着手回去,准被他扒了棉衣!”
嫣儿皱眉:
“你们的棉衣不是老乞丐给的么?”
“才不是!”哭包啐了口雪,
“是破庙里的怪叔叔给的!”
“他说……”她忽然噤声,偷瞄着郑吣意。
“说什么?”
郑吣意蹲下身,替小哭包系紧棉衣带子
“他说……说我们是小英雄!”
虎子挺起胸膛,
“只要装成走丢的乞丐。”
“就能骗到好心人给吃的!”
嫣儿差点笑出声:
“合着你们是故意在这儿演苦肉计?”
“才不是!”虎子急了,
“怪叔叔说,等攒够了钱。”
“就带我们去扬州城外的庄子上。”
“那儿有热乎饭,还有棉鞋穿!”
郑吣意与嫣儿交换眼神,
指尖摩挲着小哭包腰间破铃铛忽问:
“那怪叔叔长什么样?”
“很高!”
虎子伸手比划,
“戴着个狸奴面具,说话像咳嗽!”
“还总摸我脑袋!”
小哭包举起手,
“说我头发软,像小兽的毛!”
郑吣意闻言,忙收敛心神,指着街角的包子铺道:“先填饱肚子再说。”
包子铺老板见这么多孩子涌进来,正要驱赶,却被郑吣意一个眼神止住。
“来二十个肉包子,再上壶姜汤。”
她掷出一锭银子。
“剩下的钱给孩子们买些棉袜。”
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虎子却攥着包子不撒手:“姐姐,我们能打包些包子回去么?”
“破庙里还有三个小不点没吃饭呢!”
嫣儿刚要开口,却被郑吣意拦住:
“自然。”
她望着虎子发亮的眼睛,
“但你们要告诉姐姐,破庙在哪儿?”
“天这么冷,小不点们该冻坏了。”
虎子迟疑片刻,忽然凑近她耳边:“姐姐若是想去,得戴朵白花在鬓角!怪叔叔说,看到白花就知道是自己人!”
“自己人?”嫣儿挑眉,“什么自己人?”
“反正就是好人!”
女孩塞了口包子,含糊道,
“怪叔叔可厉害了。”
“上次老拐子来抢粮食。”
“他扔出一把银镖,把墙都扎穿了!”
郑吣意听着这些话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乞丐们吃饱带着二人来到城西破庙,庙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火光。
此刻,谢淮吣晃着手中拨浪鼓,故意将步子迈得歪歪扭扭,眼角余光瞥见街角那抹红色身影,唇角微扬——郑吣意果然来了。
“小崽子们,”
她压着嗓子朝缩在墙根的小不点们挤挤眼,面具上的琉璃眼在雪光中狡黠一转。
“待那漂亮小娘子问及。”
“便说你们已饿了三日整!”
“大哥哥,”
最大的小不点红豆,
扯了扯她缀满补丁的破披风,
“咱们当真要诓骗姐姐?”
“休要言‘诓’字!”
谢淮吣屈指叩了叩拨浪鼓,
狸奴面具的双耳随动作晃了晃,
“此乃‘江湖救急’之计!”
“那小娘子心善。”
“最见不得孩童受冻挨饿。”
“待她解囊施济——”
“哥哥带你们去吃鲜肉包子!”
郑吣意刚到庙门,便见个戴狸奴面具的男子正与小乞丐们嘀咕。
“秦公子?”嫣儿认出她的狸奴面具。
谢淮钦转身时故意踉跄,
拨浪鼓“咚”地掉在雪地上:
“这位小娘子好生眼熟?”
郑吣意盯着她面具边缘露出的碎发道:
“秦公子这是何意。”
“为何设计引我前来?”
话落,谢淮钦夸张地鞠躬。
“哎哎哎,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在下不过是见这些小崽子们饿得慌。”
“才想了个权宜之计——”
“老拐子那群人,专挑落单孩童打断腿脚,充作乞讨的‘引子’。”
嫣儿闻言上前呵斥道:
“既是救人,为何用诓骗之术?”
“小姑娘家家的,怎知江湖险恶?”
谢淮钦弯腰拾起拨浪鼓:
“若不用苦肉计引路人驻足,你家姑娘肯为一群小叫花子停步?”
“姐姐,大哥哥是好人!”虎子忽然跳出,
棉衣袖口还沾着炭灰。
“大哥哥每日申时都会来送吃的。”
“今日实在是忘带银钱了!”
最小的哭包揪住郑吣意的裙角,仰着冻红的小脸:“大哥哥的银镖可厉害了!前日把老拐子的刀都砍断了!”
郑吣意蹲下身替孩子拂去睫毛上的雪花
“为何不将他们送去善堂?”她抬头望向谢淮钦,面具缝隙里露出的下颌线,与记忆里的人影重合又错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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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堂?”谢淮钦忽然冷笑。
拨浪鼓被他捏得“咯咯”响。
“扬州城的善堂,早被贪官蛀成了空壳。”
“上个月冻死的三个孩子。”
“身上穿的还是十年前的旧棉衣。”
郑吣意站起身,披风扫过地面的灰尘。
“所以你便扮作骗子,教他们装可怜?”
谢淮钦退后半步,
火盆的光映得面具忽明忽暗,
“在下不过是个牵线的木偶。”
“真正的菩萨,不就在眼前么?”
郑吣意挑眉冷声道:
“秦公子倒是好计谋。”
“只是为何整日戴着这张面具……”
“莫不是……有什么……”
话未说完。
便被谢淮钦玩世不恭的口吻打断。
“在下貌丑,怕惊了姑娘。”
雪絮扑簌簌粘在朱漆剥落的庙门上,郑吣意听着谢淮钦的言语,踱步思索着此人言语的可信之处,不知不觉,已走至墙角。
她指尖摩挲着墙上斑驳的苔藓,忽闻砖石下传来细碎响动——抬眼时,正见一只灰鼠窜出,在雪地上留下蜿蜒足迹。
“郡主当心!”嫣儿话音未落,郑吣意已退至墙畔,后腰触到青砖时凉气透衣而入。
恰在此时,谢淮钦闻言转身,三步并作两步抢来,却因踏到冰棱踉跄前倾。
她瞳孔骤缩,只见那抹玄色身影扑面而来,掌心却在触墙瞬间翻转,屈肘护住自己后脑,狸奴面具的胡须扫过她发顶。
谢淮钦方才眼神还是急切的关心忽然变得玩味起来,好不正经的动手动脚道:
“姑娘生得真美。”
“这眼眸似含春水,这腰肢……”
指尖隔着蜀锦擦过她腰侧。
带起一片细碎的战栗。
郑吣意骤然回神,正要抬肘击去。
“若在下是画师,定要将你画在……”
“登徒子!”嫣儿的怒斥打断话音,绣鞋尖猛地踹向谢淮钦膝弯,她猝不及防跌坐在地。
面具歪斜,雪粒溅上她唇角。
却仍笑着仰头:“小娘子好脚力。”
“在下的腰险些被你踹断!”
“断的该是你的贼手!”嫣儿叉腰而立。
裙摆上的银线在雪光中泛着凉意,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
“当真是江湖好汉?”
谢淮钦揉着腰从雪地里爬起,拨浪鼓被她捏得“咯咯”响:“天地良心!方才那鼠儿擦着姑娘裙角跑过,在下怕她受惊,这才……”
“住口!”郑吣意拂袖转身,指尖却在袖中攥紧了帕子,听见身后传来衣物摩擦声,知道人已站起,却未回头。
“秦公子这般‘见义勇为’”
她强压心绪,声音却比平日冷了几分。
“倒叫人不敢领你的情。”
“情不敢领,茶总要喝一杯吧?”
谢淮钦忽然绕到她面前。
面具上的狸奴咧嘴而笑。
“城西竹林的茶棚,明日申时三刻,在下备了上好的碧螺春,姑娘可愿赏脸?”
嫣儿正要开口,郑吣意已抬手止住她。
“茶便不必了。”
她望着谢淮钦琉璃眼中的自己。
忽然轻笑,“不过秦公子若有兴致,明日不妨带些肉包子去破庙,孩子们该饿了。”
“得嘞!”谢淮钦作了个揖。
后退时故意踩滑,却在跌倒前旋身站稳。
“姑娘心善,定能得偿所愿。”
雪粒子扑簌簌落在破庙残檐上,谢淮钦转身时,玄色披风扫过满地碎雪。
郑吣意望着她背影,忽觉那道弧线与记忆中谢淮钦负手而立的模样重合。
“方才相撞时的眸光……”
“与淮钦看我时的温柔如出一辙。”
“可这人歪戴着面具,走路摇摇晃晃,哪有半分谢郎的端方沉稳?
“是了,不过是江湖骗子的把戏。”
她自嘲地轻笑。
看着眼前人踢开脚边石子。
听那拨浪鼓响得乱七八糟。
谢淮钦素日里连玉佩都佩得规规矩矩,何曾有过这般吊儿郎当的姿态?
那人指尖擦过她腰侧时的轻佻,与谢郎发乎情止乎礼的君子之风,分明是云泥之别。
雪粒子钻进衣领,郑吣意却浑然不觉。
“罢了。”她暗自思量道:
“明日去竹林,便要将这团乱麻剪断”
“若她真是故人。”
“自当摘下面具坦诚相告。”
“若只是冒牌货……本郡主便叫她知道。”
“装模作样的代价是什么。”
此时,嫣儿带着担忧的开口道:
“郡主夜深了,咱们该回了。”
郑吣意这才回神,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她望着漫天飞絮。
嫣儿见主子模样担忧问道:
“郡主,明日当真要去?”
“去,为何不去!”
“我且要看看他想唱哪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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