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敏懒的跟他解释,自幼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从没有为了生存发过愁,怎么会明白穷苦人家的儿女,只能靠一双手养活一大家子的艰难。平一点病不敢生,生怕倒下去不但赚不到钱,还得花钱。
是以不敢再怠慢,每有意识多走路锻炼身体,幸好底子还在,这一个月虽辛苦,习惯之后便找回了从前轻盈灵活的感觉。赵欣娘昨儿还说她一点不像大户人家娇滴滴的内眷,比她们那些过惯苦子的娘们也不差什么,本还担心大家相处不来,现在是完全没有隔阂了。
不过那些事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一个多月功夫,大片新房落成,大部分人便搬上山,一马车的东西都是常要用到的,拆出来一摆,将原本空荡荡的屋子塞得满登登的。
冯敏第一次看见成群结队、布满山坡的马,那么高大勇猛,听赵欣娘说随军的女人们大部分都会骑马,心生艳羡,想学却不知该找谁。最好的人选自然是蔡玠,不过他太忙了,从住下来的第二就带着人进山,早出晚归,有时候彻夜不归,回来也是一副累瘫的模样,洗漱完匆匆刨两口饭,便困得不行,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拉着她做什么,每晚抱着睡大觉。
他翻身坐起来,起床洗漱,之前一直没有时间帮冯敏张罗,现下一看,屋里井井有条,干净整齐,简陋的条件置办不了大件的家具,但都被她用巧妙的东西代替了。屋子很小,生活用具样样俱全,他每天那么晚回来,吃的东西虽简单,但可口又饱腹,显然是废了不少心思的。
快速收拾好,吃完饭,蔡玠出门找冯敏。冯敏正跟赵欣娘在一处,路上的时候几个人就商量着若是有条件可以自己开垦点地、种点菜蔬,本来大家就是来屯田的。今儿天好,赵欣娘找到一块肥沃的好地,打算叫人从外面采买种子来,问冯敏要不要一起,刚借了开山的工具打算翻地。
马群刚送来那一晚上她提了一句,当时他已经倒在床上睡过去了,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而且还记得,冯敏很是惊喜,再不抗拒被他拉着手了,到了马场便感兴趣地东看西看。
“大爷好像很有心得?”完全想像不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会愿意与马儿厮混,还刷马。
说到这里,他凑近她,笑容得意,“你不是摸过吗?还说的呢。”
他的腰腹确实坚,冯敏一直疑惑是怎么练出来的,毕竟从未看他干过什么活儿,练武也有限,原来是骑马,听他这样讲出来,脸颊便吹气般微热,冯敏垂下皓白的脖颈,将他推开,轻抚马儿的鬃毛。
不过一会儿,她就熟悉了这种感觉,却不敢骑的太快,而且第一次坐在这么高的移动物体之上,再多的心里准备也有点害怕。冯敏紧紧盯着马儿前面一块地,适应了许久,才敢注意周围,抬头便见蔡玠离她两步,健腰长腿,俊肃的神色,全神贯注一错不错盯着她呢。
晚上,夜阑人静,山谷里风声呼啸,整个营地陷入沉睡,其中最大的一处木屋,紧闭的窗扉缝隙里漏出几缕烛光,帐中昏暗,热潮涌动,情动的男女交股缠绵。灵与肉的结合将欲望蒸腾地熏人欲醉,冯敏紧咬下唇,无骨的花儿一般缠住刚劲的男人,呼吸急促,热汗淋漓,被剧烈冲击的不仅是身体,仿佛还有心灵,因为他一面欺负她,还追问感受。
山下的马场很大,绵延出去大概有几十里,河流纵横,林密深,因着挖矿的大工程,很是废了一番力气将规模整肃起来,春末夏初,雨水繁多,正是饮马的好时候。冯敏来了两次便喜欢上了,也喜欢那种纵马飞驰的感觉,但是蔡玠很不放心她一个人来,时常叮嘱她不准丢下他单独来玩,等他有空了就带她来跑马。
迎着清爽的春风,广袤无垠的青青地,晴天白云宽阔无限,他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心旷神怡。纵马跑了一圈,控着马儿朝一处小山坡走去,在那里,漆黑健硕的马背上,立着一个同样安静如玉的美人,看见她,胸腔便不由自主热热的,满足的幸福感几乎充斥期间。
两匹马儿越来越近,蔡玠伸出手,笑着邀请,“你过来我这边吧,咱们还没有共乘一匹马过呢。”
明明是不想来,话却说得好听,可再好听的拒绝还
即使心如古井,在复一的春风轻抚中,也不免顿生涟漪,冯敏低下头,掩饰着微妙的情绪,只是摇着头不肯过去。蔡玠倔脾气上来,紧两步,威胁道:“你不过来,我就抓你过来了。快来,不会摔到你的,玉狮子很听话,我们慢慢走,你说停就停。”
躺在坝上,目之所及湛蓝的天空,这一段时间简单舒服的子太好过了,不必为生计发愁,没有繁琐的人情交往,冯敏心情平静,都快忘了府里的一众人等。他躺在她身边,深深吸了几口气,拿这没良心的丫头没办法,突然道:“我第一次到庭州,是三岁的时候,印象中也是这么蓝的天。”
原本只算萍水相逢的两家人这才亲近起来,李家是因家势低微被人排挤到云阳城来做官的,天降一个大靠山,没有不抓紧的道理,人家热情,蔡家伸手不打笑脸人,交往越来越亲热,成为儿女亲家也算顺理成章。
他自小早熟,玩得来的伙伴总比他大上几岁,稍微知事,发小们便陆陆续续成亲了。蔡、柳两家熟悉性情,都是京里来的,柳家家世比不上蔡家,低门娶妇,无可厚非,成亲是人人都要经历的一件事,与其娶个陌生人,不如选个知根知底的。
两人并肩躺在地上,蔡玠说完了,被微风轻轻吹在脸上,翻身去看冯敏,她闭着眼睛,一副睡着的模样,他不甘心上前将她亲醒,暗含期待,“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们之间的问题,简单又不简单,他这样避重就轻,不过是因为根本的问题没办法解决,想叫她妥协罢了。
冯敏到底没说什么,对他越来越明显的纵容跟宠爱,只好投桃报李将小小的家打理好,每的茶饭饮食细心裁度,有需要她出面的交际,小心着不落刺史府的脸面。
看他一身劲装,阔肩长腿,一脸热汗,跟个在外面疯玩回家的孩子一样,冯敏冷水绞了帕子递给他,配合道:“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样跑回来。”
冯敏的哥哥冯骥十八岁时招兵入伍,现已经七年之久。最开始不过是云阳府兵,休假时还能回家,两年后朝廷派军剿匪,每个州都有名额,有条件的都将自家子弟留在了身边。冯家无人无财,冯骥被迫南下,好在有惊无险,半年后给家里寄了信,得知大军剿匪之后又被派到云南平叛,家里虽担忧,只无可奈何,这一去却是条不归路,平乱后又随军辽东攻打高句丽,辗转颠沛,几年间零星来了几封信。
“一直没有机会跟辽东取得联络,信件来往又慢,我本来打算等这边事情告一段落,好好谋划。辽东的战事旷持久,朝廷拖不下去了,大军回撤,派了一支小队来,我就想到你哥哥了。”
冯敏关心则乱,真想亲自去见见那人,问问详细的情况,蔡玠就知道她会激动,回来的路上便想好了,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你不放心,我明再问问,不过你不便出面,等我再往京中去封信,保管打听清楚。”
冯敏看完信,心中大石头落地,想到爹娘还不知怎么忧心呢,就想回家一趟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去,一听她要回去,蔡玠反应很大,“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他想得如此周到,冯敏不能不领情,勉强点头,想到哥哥的消息是他费心带来的,哥哥信中也说得了京城蔡家不少照顾,冯敏的心就更软了。她本是个心地柔软的,家人更是软肋,感觉到他对她家里人尊敬重视的态度,由不得不感动。
卧佛山的开矿工作,已经进行四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冯敏一次都没有往城镇中去过,每里早起面对的便是青涛禄浪般的山林,能交谈的除了蔡玠,便是军营里的女眷,连冬来都被他带出去干事了。
野菇,子平淡如白水。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只要不忙,身边这人便跟她形影不离,她几乎都没有多少独处的子,或者策马游玩,或者山中漫步,或者房中厮磨。
她哪有什么方法,他们俩之间,一直是另一个人主动,她不主动都招架不住,一旦她主动一点,岂不是羊入虎口,也不是没有被他软磨泡希望她摸摸他,好好感受他。以前冯敏心里有事,在府里又觉压抑,各方面都很克制,如今朝夕相处,又感受到被他放在心上善待,是有一点点松懈,也不过那方面更和谐,双方都觉如鱼得水,金风玉露,胜却人间,可绝对谈不上有什么秘诀。
摘了点新鲜的菜,在岔路上跟赵欣娘告别,冯敏回到家里,将一篮子新鲜蔬菜淘洗干净,开始炖肉。闲暇时候男人们也会进山行猎,这地方各种野味丰盛,每一次的收获都不小,尤其是野兔野鸡,吃不完的挂在廊下风干,等想吃的时候再收拾,非常方便。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待他可是很感激温柔,力求让他吃住舒服,大部分时间顺着他的心意,任谁也会觉得惬意。蔡玠大口吃着饭,阻止冯敏布菜添饭的动作,“你也坐下吃吧,不用总是照顾我。”
吃完饭,天还没有黑,蔡玠拉着冯敏沿着整个营地闲逛,偶尔有吃饱喝足的兵士工匠的吆喝声,他们便走远一点,听山里的溪流,远处的狼嚎隔着暮色遥遥传来。
这段时间以来,他似乎领兵劳作多了,原本就不弱的身子越发刚健了些,一挨着她便是半宿的折腾,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仿佛还从别处听来不少花样,缠着冯敏一一尝试。想到昨晚,他将她抱上窗扉,他站在地下……还有前两,从她后面……冯敏的神经便有些紧绷,剧烈的呼吸中染上难捱的哭腔。
冯敏心情有点复杂,她的月事一直以来都很准的,这个月却推迟十了,说不高兴是假的,又有一点害怕希望落空的紧张。他们贴的很紧,冯敏不说话,蔡玠被她的沉默感染,以为她生气了,情事满足过后含有一丝倦怠的俊脸含着笑意,亲亲她光润的肩膀,“我不欺负你了还不成,下一次你说停我就……”
军营里的随行大夫姓王,平常治疗跌打或者小风寒药到病除,三十来岁的模样,还没有女眷找他看过呢。
冯敏很后悔现在就将这个还不确定的消息告诉蔡玠,因为他实在太兴奋高兴了,当下就想带她去找王大夫,若是没有,恐怕会非常失望。冯敏劝说了好一会儿才打消了他心血来潮的念头,这一晚辗转反侧,好容易挨到天亮,吃过早饭,冯敏打水将前两的脏衣裳泡起来,蔡玠已经拽着王大夫进了院门。
王大夫理好了衣袍,暗含不满地扫了刺史府这位蔡公子一眼,平常看着挺稳重周全的,他见过不少初为人父的年轻人亢奋的模样,没成想这么一位气质非常的指挥,也免不了俗。
送走了王大夫,蔡玠转身一把抱住冯敏,忍了好一会儿才忍着转圈圈的冲动,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蹲在她脚边,看看平坦的肚子又看看她春花般的脸,眼含抱歉,“还好吗?对不起,我昨晚莽撞弄疼你了。”
他当然不会将他们的房事往外说了,跟王大夫也不过就是说怀疑有了,请他来确认。得到这个回答,冯敏放心了,但蔡玠似乎不能放心,家事一概不许她做了,重活交给了冬来,其他洗衣裳、做饭、打扫卫生、收拾菜地等事情便想找个当地妇女来料理,还琢磨通知家里尽快派两个有经验的婆子来伺候,冯敏赶紧将他拦下来。
新上任的准父亲却不能依着她,两个人你来我往争了许久,最后各退一步,可以找个帮手来料理家事,但不能拘着她什么都不准干,她需要行动自由。冯敏寸步不让,蔡玠又不想枉顾她的心意,又担心她的身体,真是没办法,妥协道:“怎么就那么强呢,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往后她不在身边,不管柳嫣对孩子如何,孩子唯一能全身心依赖的,只有生身父亲,从现在开始,她要有意识叫蔡玠发自内心疼爱这个孩子,成为孩子最坚强的后盾。
冯敏好得很,孩子还很小呢,一点真实感都没有,而且也不希望他因为家里的事情分心,听说前两天矿洞里出了事故,某地的地基薄弱,因为开垦的大动作塌陷了一处,好几个人被埋在了里面,所幸没有出人命,但也有几个人受了重伤,情况很不好。
蔡玠虽觉得她的担心很多余,到底也算是为他担着一份心,怎么会不领情?只不过为人父最初的喜悦劲过去之后,心里却有些虚无缥缈的空虚失落,因为敏敏至今还没有他这样投入。他热情四溢,她却总是沉默,以前他不懂她的沉默,他总想着只要她心里有他,他可以将自己拥有的东西都给她,解决掉所有她担忧的问题。
其实他早就有感觉,不但柳嫣很介意冯敏的存在,冯敏同样事事都注意柳嫣的反应,连他在她那里多歇几她都怕。他现在也后悔,不该随波逐流成亲,也觉得对不起柳嫣,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将从未给过柳嫣的东西毫无保留给了冯敏。
而他跟她一样,也不想他们彼此之间插着别人,可柳嫣到底是亲人,他照顾关心了这么多年,从未想过伤害她,总要从长计议、妥善安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