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独孤齐这话出口,场面顿时静默了下来。
绒小羽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赵皑皑也弓起了身子,就连瓷雪袖口下的手也在这时握紧。
独孤齐显然是经历过一些血雨腥风的,他从众人的反应中察觉到了异样,却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眯起了眼睛,笑道:“诸位。”
“楚侯爷只是与那几起案件可能有关,是否是凶手,还未查明,可诸位如果在这个时候动了手,那性质可不一样了。”
“我手上有州府下批的文牒,一切行动都是合乎大夏律法的,哪怕楚侯爷手握丹书铁券,也不可能凌驾于大夏律法之上,诸位可要想明白,别好心办了坏事,将楚侯爷置于火架之上。”
众人闻言也确实有些迟疑,虽然体内运转的气机并未松懈,但却也纷纷转头看向了楚宁,等待着他的命令。
“证据呢?”楚宁却是并不回应诸人投递来的目光,而是抬头看向了马背上的独孤齐。
他意识到这是个很棘手的对手。
昨日处理完顾子懿后,楚宁并未耽搁太久,便带着众人出发,虽说无论是与丁繁等人一同参加鉴甲大会,还是前日与顾子懿的冲突,都很容易让人查到他的头上。
但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锁定自己,并且追上他的车队,想来不会是易于之辈。
“大夏律法明文有载,身有公侯爵位者,若无实证,不入刑堂。”
独孤齐脸上的笑意未减:“侯爷这可就为难在下了,要说证据嘛……”
“鉴甲大会的别院被人一把火烧了,尸骨无存。”说着,他目光似是无意的瞟了一眼楚宁身后的关家爷孙,又道:“铁伞街的黄金屋,同样死无对证,只有一个被吓傻的妓人,说不出一二三来。”
“同样并无凭据……”
“但人证倒是有一位……”
言罢,独孤齐侧头看向了身旁那群身着武袍之人。
眉头一挑,伸手指向其中一位年纪二十八九的年轻人,言道:“那位小兄弟倒是有些话说。”
楚宁早就注意到了这群家伙,他跟他们打过太多次交道,一眼就从他们的装束中认出了他们就是那赤鸢山的人。
“愿闻其详。”楚宁也侧头看向那位年轻人。
年轻人的脸色有些泛白,似乎对楚宁颇有畏惧:“昨……昨日,我丁师叔一同前往鉴甲大会,因为师叔要向关大师请教一些极为辛密的墨甲之道,故而遣散了其他参会之人,师叔让我在门口守着,给被遣散之人,补偿银钱,所以未有入内。”
楚宁听到这里,眉头一皱。
黄岁在遣散鉴甲大会的众人时,确实提起过这事,只是他被孙堪等人的死冲昏了头脑,忘了这茬。
苏醒之后,也没有派人去追查。
想到这里,楚宁暗觉自己有些马虎,但表面上却依然是云淡风轻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里面就出了响动,你……你就杀了丁繁师兄他们!”年轻人说道,看向楚宁的眼神中,泛起怨毒之色。
楚宁对于对方的这番证词不置可否,只是转头看向独孤齐。
独孤齐耸了耸肩膀:“侯爷对这个人证似乎不满意?”
“自然不满意,他说我杀了丁繁,那我同样可以说是他谋害了同门,都是一面之词,以此作为证据,怕是草率了些吧?”楚宁言道。
这话一出,独孤齐还未给出反应,那位年轻人却是脸色一变:“你胡说!我与丁繁师叔关系极好,我怎可能做出谋害他的事,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身旁的诸多同门,亦纷纷出言附和:“楚宁,你不要在那里信口雌黄!”
“独孤司马,还不快将他拿下!”
独孤齐的态度暧昧,听闻这话,不为所动,只是捏着缰绳,悠哉游哉的看着场面上的争吵,宛如一个局外人一般。
“若是你杀了丁繁没有好处,难道我杀丁繁就有好处呢?”
“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杀他?”楚宁对于众多赤鸢山弟子的喝骂充耳不闻,只是看向那年轻人,轻声问道,他的双眼眯起,眼缝中泛起幽光。
年轻人的身子一颤,脸色泛白:“因为……因为……”
他支支吾吾半晌却不敢道出实情。
哪怕是在褚州只手遮天的赤鸢山,同样也畏惧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但很快年轻人就看见了关涵秋手中抱着的墨甲,他心头一动,言道:“因为你想谋财害命!”
显然,他并没有认出关涵秋爷孙二人。
“这些墨甲分明是丁繁师叔所得,你见财起意,便杀死了他们!”他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佐证,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你是说这些墨甲?”楚宁却依然神情平静。
“就是这些墨甲!”年轻人重重点头,眼中的怨毒之色更重了几分。
身旁的同伴们亦抓住机会,纷纷再次附和:“人赃俱在,楚宁你还想抵赖?”
“那就奇怪了。”
楚宁的声音在那时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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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墨甲是我赠给鱼龙城的黑甲军旧部,孙堪祝时等老将的,他们本应远赴盘龙关,抵抗蚩辽,可离开一个多月时间后,却了无音讯,前些日子我方才知道他们被贱人所害,杀人夺甲。”
“昨天夜里我确实杀了那几个歹人,但那是谋害盘龙关将士、与蚩辽人里应外合,试图颠覆北境的十恶不赦之徒!”
“难不成那些恶徒就是……”
那年轻人顿时脸色慌乱:“休……休要胡言!丁师叔怎么可能与那什么孙堪扯上关系?”
但这时的楚宁却朝前迈出一步,目光死死的盯着年轻人,大声暴喝道:“既然无关,那为何你会认得这些墨甲,又怎说起他们是丁繁所得之物?”
“我……”年轻人愈发慌乱,刚刚在其身旁气势汹汹的众人也偃旗息鼓。
而那位州府的司马独孤齐,在听闻这番对话后,亦是眉头一挑,嘴角笑意收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事或有误会,楚侯爷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他。”
“今日多有叨扰,他日我定带人,上门为侯爷赔罪……”这时,赤鸢山一行人中,一位中年男子排众而出,来到了楚宁跟前,朝着楚宁拱手一拜,态度谦逊的言道。
此人倒也果决,知道如果被楚宁咬死是丁繁等人杀了孙堪这些盘龙关的将士,赤鸢山的威望势必会大受打击,此刻软化态度,看似丢人,实则却是在顾全大局。
说罢这话,中年男子还看了一眼那年轻人,神情肃然。
年轻人缩起了脖子,脸色更加难看。
赤鸢山三座神峰白鸟、赤鸢、紫雀。
中年男子名叫梁天禄,正是紫雀峰的长老。
以他五十出头的年纪,却只有六境的修为,这神峰长老之位,大抵已经是他这一辈子所能触及到的极限。
但这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而近来的赤鸢山却正是多事之秋。
先是白鸟峰一位长老死在了鱼龙城,而后赤鸢峰上百名弟子,战死羊屋山,至今未有追查到凶手,昨日,紫雀峰的峰主丁繁与一干宗门的中流砥柱,也都死于二羊城。
赤鸢山本就不同于正常灵山,是位于中土的兵家圣地浮屠山的分支,由其门徒所开辟,底蕴单薄,如今接连损失如此多门徒,已经是动了根基。
青黄不接之下,倒是给了梁天禄一丝机会。
恰好他的门徒,也就是那位与楚宁对峙年轻人,昨日正好目睹别院中的那一幕,梁天禄便起了心思。
若是能借这个机会为丁繁报仇,同时铲除近来在褚州风头正盛的楚宁,为夺取鱼龙城的寂星铁做好铺垫。
那凭借着这份功劳,他是有机会破格顶替已死的丁繁登上紫雀峰峰主的位置的。
却不想自己这位门生如此愚笨,被楚宁绕进了坑里,让赤鸢山险些引火烧身。
念及此处,梁天禄也没了别的心思,就要带着众人离去,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赔罪就免了吧。”可就在这时,那位楚侯爷又迈出一步,直接来到了梁天禄的跟前。
然后,他伸手扶起了梁天禄躬下的身子,在对方疑惑的注视下,展颜一笑,言道。
“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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