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明后背抵着墙面,差些压歪了木簪,垂眸看着狐狸灿金的眼,轻声:我也想随意挑选。
濯雪讷讷:都是你的法宝,你想怎么挑便能怎么挑。
我不要那些。银发大妖微微摇头。
濯雪听出了几分请求的意味,只是大妖拗不过性子同她撒赖。
远处有妖探头探脑地投来一眼,似是不解狐狸与胧明怎一声不吭就走开了。
濯雪耳尖有些热,攥起胧明的衣袂便道:那你想要什么稀罕玩意,快些说,可别被旁人选走了。
选不走。胧明哪在意小妖偷瞄,只你能给。
怎的,莫非东西在我身上。濯雪大惑不解,她身上能有什么稀罕宝贝,也就余下那八根尾巴还算厉害。
胧明淡笑,恰似唇绽樱颗,在濯雪耳畔私语:将足踝上的红绳送予我,好不好?
濯雪倏然将那戴了红绳的足踝撇至身后,银铃顺势一响。
叮铃几声,好生清脆。
你原还嫌我的银铃吵闹,如今想要,我不给了。濯雪别过头,心砰砰乱跳,干脆撇下胧明往殿里跑。
众妖面面相觑,不知狐狸脸红个什么劲。
狐狸扯着嗓问:都选好不曾,选了法器便选卧房去,想睡床榻的睡床榻,想住屋檐便住屋檐。
秋风岭的妖多是飞鸟,随意衔来三两根稻草便能撘窝,住檐下可比屋里来得舒服。
众妖纷纷给自己物色好一处漂亮的屋檐,又或是觅好一片精巧的琉璃瓦,没一只妖肯安居于室内。
好不容易看到濯雪身边空无一妖,梨疏赶紧凑过去,压着声问:上一位仙首,当真是你手刃的?
濯雪低头看手,掌心手背翻来翻去。
还真是她,不过也不单单是她。
狐狸心下已是乐不可支,却故作不矜不伐,颔首道:不过尔尔,竟抵不过我一击。
梨疏瞠目结舌,喃喃自语:难怪妖王对你言听计从。
又过两日,众妖才后知后觉,妖王哪是迫于狐威言听计从,分明是寄情于狐,情难自抑。
万顷烟波中尽是浩瀚灵气,小妖们一下就酣醉了,竟生生睡了两日,两日后一睁眼,眼前全是红纱软幔,朱伞绯灯遍天,四处贴满囍字。
秋柔与春溪已将红毯铺齐,毯上果真绣了并蒂莲和福禄鸳鸯。
从凌空山赶来的一众妖忙得不亦乐乎,脚踩着肩一个个叠高,将悬空的红伞与灯笼尽数摆正。
红烛浮空点燃,火光映上水面,连波光都喜气洋洋。
各方大妖应邀前来,携来宝玉和灵器无数,本以为这单单是一场升迁宴,到场才知,胧明别有用心。
昆羽与凉梦结伴前来,两妖俱是一愣,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大妖们面面相觑,不禁看向昆羽与凉梦,错愕问:二位可知晓此事?
亦被蒙在鼓里。昆羽心下不平,想去同这无垢川的主人讨个说法,哪知到处都是忙于装点婚场的小妖,此处话事的,已不知藏哪去了。
人家忙着蜜里调油,哪有空见你。凉梦掩唇低笑。
众妖看着手里单薄的礼品,索性将就了事,谁让请柬上并未明说,只好择日再添上厚礼。
那挂满红绸的朱楼门扉紧合,屋中玉炉里的兰香已要燃尽,烛光摇曳。
濯雪挨得极近,拙手笨脚地给胧明画眉,画得那眉梢一边高一边低,惹她笑出声,连眉尾都画歪了。
胧明望向铜镜,轻抹眉上黛墨,摊开掌心道:我来。
莫要乱动。濯雪拍她手心,不给她画。
胧明只好将发丝捋开,省得狐狸还得怪她银发碍手。
濯雪未怪胧明长发未绾,只赖自己凑得还不够近,干脆坐到胧明腿上。
恋缠不清的气息成了炉上飘逸的烟,难舍难分,惊煞烛焰,也乱了银铃。
少顷愣神,她手中螺黛竟被勾了去,画眉人反成软绫绢。
软绫绢不甚安分,生怕胧明不甘落寞,也要给她画歪画丑,忙不迭弯腰避开。
趁着这间隙,濯雪解下足踝银铃,火急火燎地塞到胧明怀中,不料螺黛还是抵上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