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看不见珏光,只看到一只手无力抬起,食指微微往前指。
边上有面戴布巾的侍女偎近,惶惶问:公主想要什么?
寒星。
是那只白虎的名字。
侍女皱紧眉头,可是陛下说
寒星。珏光又道。
放那只白虎进来。边上的女管事微微摇头,如若陛下问起,你莫要作声,我自会解释。
侍女抿唇颔首,小步走开,悄悄拉开殿门。
白虎以守护者的姿态伏在门外,冰冷的眸子睨了侍女一眼,好似会意,起身便不疾不徐地迈进殿中。
它停在珏光的榻边,虎尾不安一晃。
珏光起不了身,只能将手搁在床沿,让白虎嗅她的指尖。
我病了。珏光有气无力,声若游丝。
可白虎非人,如何应声。
珏光仰望着纱障,平静地自说自话:身子每况愈下,如今还染了疫病,怕是命不久矣。
白虎喉里传出低低的吼叫,好像听懂了。
你想何时离开?我救你时你遍体鳞伤,如今伤势好全,那些猎户已威胁不到你。珏光吐字不清,说完便昏了过去。
梦戛然而止,濯雪抱着被角惊醒,睁眼的一刻,以为自己还身在那人间炼狱。
大约过了半刻,她才陡然撒手,撒开才发觉,方才抱在怀中的,并非狐尾。
嗯?
濯雪眨巴眼,她昨夜做了什么,又是如何回来的。
肉定是吃了的,还结识了不少新妖友,岁奉酒
岁奉酒也喝了不少。
随之,昨夜发生的种种,洪水般泄满心头,什么找尾巴、抱胳膊的,她一件都没记落。
就连那因时节而现的情动,也轰一下炸在胸腔。
濯雪双耳嗡鸣,好似爆竹噼啪乱炸,炸得她坐立不安。
完了,这下当真无地自容了!
如今记得我是谁了吗。
耳畔冷不丁一句。
濯雪哪能说不记得,差些就想变成狐团,直接从榻上滚下去。
好在她忍住了,否则这寝殿怕是又飘满狐毛。
她暗暗将手摸向身后,没碰着尾巴,吞吞吐吐道:妖主大人有大量,我昨夜喝多了岁奉酒,说的话没一句能当真。
胧明好整以暇地看她,淡哧:你将岁奉酒当成山泉喝,哪能不醉。
濯雪不敢看过去,目光畏畏缩缩地落在腿边,小声道:我在凡间时可是千杯不倒,况且,也没人说岁奉酒不能多喝。
如今清醒了?胧明问。
濯雪垂头丧气地点头。
那我可就要同你细算了。银发大妖斜倚在桌案前,目光幽闲。
算什么?濯雪心头闪过无数猜想,每个都能叫她毛骨悚然。
胧明慢声:我叫你寸步不离,你昨日无所事事地四处游荡,这是其一。
我也并非无所事事,再说,是你令我去厨屋吃肉的,你张机设阱,如今反说我不好。濯雪心觉不平,如有其二,恰好抵消了。
那我亦有错。胧明哂着,不过你昨日都忙了些什么?
濯雪道:我看山看水,逢人问好,还在宴桌边端茶倒水,喝酒吃肉,又将叶子令传扬了出去。
还挺有本事。胧明夸得很不走心。
濯雪嗯上一声。
胧明又道:既然叶子令传扬出去了,不如你也跟着出去。
啊?濯雪只好往床下挪,反正她也羞于在胧明面前露面。
她赤足踩上那透着寒意的地砖,兴高采烈地问:出到哪才算出?
胧明往门那边轻努下巴。
濯雪心里还是有些不平,回头道:方才还怪我四处游荡,这般反复无常,是想潜进黄泉府当白无常,还是黑无常?
胧明沉默了一阵,语气无甚起伏地道:你昨夜,对珏光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