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耳和尾巴都随着她的气息而动,好像初具人形的半妖,尚无力完全化形,旁人只稍伸手,就能将其拿捏。
胧明很轻地哧笑一声,垂眸道:万年难遇的大妖?
濯雪方才还口出狂言,如今不敢应声了,只能生硬地扬起唇角憨笑,胆量可谓收放自如。
这禁制非解不可了,万一你当真是什么万年大妖,许还能救妖界于水火,我岂能看着昆仑瑶京殄伤奇才。胧明揶揄着,分明未当真,悠悠伸出食指。
指尖落在狐狸后颈,柳絮那般,轻飘飘滑到衣襟边沿,如同瘙痒。
这亦是恫吓,她用最平淡的语气,和最为轻缓的触碰,叫狐狸莫要胡作非为。
濯雪笑得脸都要僵了,想令胧明放松警惕。
只是她即便仰着头,亦不敢与胧明对视。
白虎眼下的两道黑纹锐利凛冽,是不曾打磨过的锋刃,浸透寒冬冷雪,又染遍夜幕之色,深邃到叫人无胆探究。
我能救什么妖界呀,妖界何须我来救,有您这般大妖还不够嘛。濯雪目光闪躲。
够吗?若是足够,当年妖界也不会落败。胧明无端端露笑,笑意未达眼底,她转而又道:有一事想必你也清楚,仙妖从开天起,便势不两立。
濯雪听不懂,虎妖忽然提这事作甚。
昆仑瑶京若有顾虑,为何不直接除去顾虑,反倒要留下祸患?胧明幽声慢调,万年大妖,就更是不能留。
洞中,风呼啸着从另一头奔袭而来,刮得她银发飞扬,袖口宛若柔荑,轻盈盈地拂上狐狸脸面。
仅仅一个禁制,就能叫天界消除顾虑吗,既然是禁制,就总有破解之日,届时他们又该如何?胧明寒着声。
濯雪未想到这些,什么万年大妖,她不过是随口一说。
可能以天界之力,暂不能令万年大妖魂飞魄散,便只能使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她满口胡言,后背又被汗湿。
那猪妖作甚伤你,难不成他与天界一心?胧明揶揄,你的意思是,有妖伙同昆仑瑶京作乱三界?
不错!濯雪不假思索。
好在胧明没有不依不饶,敛了目光道:既然如此,我就更要留你了,省得你辨不清敌友,将妖族这千年一遇的大妖送到沟里。
傻子才听不出是嘲弄。
濯雪圆不回去了,索性哭丧着脸道:万年大妖是我胡诌的,昆仑瑶京不想滥杀无辜,又不想放我四处传谣,不得已下此禁制。
胡诌?我怎么听着有几分道理。胧明的指腹轻压在薄薄衣料上,明明没扼着濯雪的脖颈,却叫濯雪滞了气息。
她说完,手改而绕前,指腹按在濯雪唇边,昆仑瑶京可不会白费力气做这等事,若真想叫你噤声,小施禁言术即可。
那样的话,狐狸可就不单单耳背了。
那就是昆仑瑶京手抖,下错了禁制。濯雪其实不清楚昆仑瑶京的手抖不抖,她如今倒是蛮抖的。
那仙界真是草台班子。胧明淡哂。
可不是么,如何比得上妖族。濯雪轻吁一口气,飞快朝白虎那赤红的眸子瞥去一眼。
好红,像是刚吃完人,如今要吃狐。
若我将这整片皮剥下,它还会不会发亮?胧明语气平平,话里也好似拌了血。
濯雪就怕这虎妖当场将她剖了,小声劝说:剖下来多半就不好使了。
禁制与你关系紧密,我自然不能剖。胧明平静道,正巧你也想留在凌空山上当妖侍,便容你留,只是这禁制一日不破,你便一日不能走。
小女本也不想走。濯雪口不应心,说话时唇微微翕动,差些要将边上的食指吃进口中。
她闷红着脸不作声了,两颊就跟抹了胭脂一样。
胧明直起身,妖力环上狐狸腰际,使得狐狸也跟着站起。
濯雪被吓一跳,一对狐耳耷拉倒向脑后,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耳朵尾巴。
她一个激灵,匆忙捂紧双耳。
胧明好笑地看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扬,边上的狐尾就跟凡间麻花似的,松松垮垮地缠上来。
平日在秋风岭,濯雪缠兰蕙缠习惯了,此时被拨弄一下,就不由自主地往上贴,全忘了身边是谁。
她刚想将狐尾收回,尾巴尖就被掐个正着,害得她周身猛颤,瞪着眼立在原地。
完了,这白虎是不是还想剖她的皮?
濯雪连忙道:大王,夜深了,还是让小女服侍您歇息吧。
变回原身。胧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