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相较此前浓情弥笃,两人便如这江南七月天,时风时雨,时暑时寒,可谓煎熬。
二日午时,殷晴思来想去,忆起那位如璧公子,犹豫多时,她招来小二,冲着胆战心惊的小二报了“如璧”两字。
殷晴叹息,非她想一走了之,可昨夜燕归回屋,衣袖沾着水,显然是洗过,也难掩半身血气,想来也是与昆仑中人周旋所置,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令那些人寻不到她,偏偏独自与众人抗衡。
殷晴这样思量着,却是不知,燕归几次叁番出门,皆是循着当年妙手娘子所留素心方,去寻寒毒破解之法。
素心方首页有云——“恶寒之症,治在风府,调其阴阳。阴阳者,天地之道也 ,万物之纲纪 , 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阴静阳躁,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阳化气,阴成形。寒极生热,?热极生寒。寒气生浊,热气生清。若阴阳反作,病之逆从也。审其阴阳,以别柔刚,对症下药方可解。”
燕归沉吟许久,还是去寻了夜止,他还是一身狐毛大氅,临窗而坐,一面摇扇赏荷,一面对弈听风,好不快活。
虽在与他说话,夜止却不抬头看他一眼,只紧紧盯着棋局:“不知可有兴趣陪我破一个残局?”
夜止笑容淡淡,说是迟那是快,扇子一拢,重重叩在棋篓处,棋子受击,哗啦啦飞溅而起,他手腕一转,指腹夹着一枚凌于半空的黑玉棋子,刹那间向燕归掷去。
见少年接了一子,夜止才展扇一笑,作个手势:“——请。”
“无妨。”夜止道:“你入局即可。”
“无意,无意。”夜止落下一子。
夜止见燕归下得心不在焉:“燕少主似乎对我这局棋不感兴趣。”
“不过少主可知,若天下为棋局,世人为棋子。燕少主兴趣与否都与之无关,有些事,只要你入了局便再难脱身。”
“真令人心寒。”夜止摇头叹息:“我可是在好言劝告少主,莫要执迷不悟。自太华殒没,昆仑派乃当世第一剑道宗门,不过避世多年,便让人暂忘它锋芒几何?蛊门本就式微,少主审时度势,见机行事,若能顺流而上,方为妙计。”
听他话中告诫之意与殷晴相干,少年凶狠地抬头,宛如护食之狼,拧着眉,满眼冷戾:“我的事,与你无干!夜楼主还是少管闲事,拿钱办事就好。关于素心方,何解?”
夜止博闻广识,从前游历药谷,得了药老指点,对医术略通一二,他阅过数页,向燕归道来:“阴阳之法,非玄素之方无解。且须五气朝元,炽阳之体,以清阳逐浊阴,化寒散浊。”
消解寒气,竟须要以此为媒介?可他的内功……
“早些年江湖上曾有采花大盗名曰太虚道人,专修玄素方,以此采阴补阳,蕴养内功,此功法又称‘双修之道’,却因路子歪邪,而被正道所唾弃。我听说太虚道人在东方焱笼络之下已转拜无极宗。”
“不必。”燕归冷冷应道。
“除非,少主能狠得下心,自废武功,重修心法。”
夜止生来七窍玲珑,怎猜不透人心,不肖少年说完,他已然摇扇接话:“可惜啊,即便你欲自废武学,重修内功。”
“至于无忧谷《太玄经》,虽有‘神与太玄合,浩气摇江峦’之美誉,但你也知道,无忧谷历代只出一个无忧,你堂堂蛊门少主,必不可能改名易姓,拜与他人门下。”
燕归不屑应之:“我自有办法。”
不破不立。
燕归不为所动,背后幽幽一声叹:“唉,过刚易折,少年人还是莫要狂妄。”
“夜楼主,非我意愿,没人能拉我入局。”
燕归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他再抬眼,前头扬了一阵风,幕帘作响,已不见少年人影。
江南自古繁华,夜来又多风雨,前头有人高呼一声:“抓小偷!”
寒芒直逼脖颈,小偷慌慌张张跪地,大喊:“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还回来,饶你一命。”
她拎着钱袋,正要物归原主时,一低头,撞见个幕篱遮面的人,一双水灵灵的眼,煞是眼熟。
“嘘!”殷晴立马拉住她,东张西望一阵:“小声些。”
“我哥?”殷晴哭丧着脸:“我想回去,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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