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殷晴放轻语调,小心翼翼地问。
“之后呢…”
少年逆着月光坐着。
只有一双眼睛,沉默着看着殷晴。
语气波澜不惊,平仄毫无起伏。
殷晴惊得捂嘴,说不出话,“为何”两字卡在喉中,却问不出。
“不过若是幸运,遇上起风的夜晚,就能借着风吹叶动,在层层迭迭的树冠之上,瞧见一轮高悬的明月,又大又圆,皎洁无瑕,那月光透过树影,斑驳洒下,落在手心里,很是漂亮。”
殷晴声音不大,甚至很轻,就像夜里随风飘荡的叶子,兜兜转转落进他耳中:“我觉得我很幸运,一下山就见到了那么多风景,还遇到了你。”
他无法言喻,该说是烂漫天真?还是乐观积极?又或是一片赤诚丹心,玉润冰清,昭昭而示?
正如那日她所见到的蝴蝶,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东西,她总能表现出莫大的欣喜。
只念人善,不记人恶,心如冰壶秋月,如渊之清,如玉之洁。
燕归心生困惑,生平头一回生出一丝我不由人的钦佩。
他刻意告之于她——说他里阿死于其手。
若是旁人听闻弑父弑母之言,岂敢再与他同席而座。
“我虽不知你为何那样做,但我觉得…也许,那并非你所愿。”
燕归转过脸,此刻乌云散去,蟾光流华,蜿蜒月色落在他霜白发丝上,像落在一片雪里。
殷晴说:“我觉得你很难过,你在流泪。”
燕归下意识抬手抚上脸,未有湿润。
“是你的心。”
那晚之后,燕归一真没再开口说话,他烤了殷晴昨日带回的鱼,幸是初夏,尚未放坏。
天睛雨霁,淡月微云,少年与她坐于槐树之下。
燕归凝视着明月,沉默不语,这样的夜,与在苗疆的日日夜夜并无不同,只是…身边多了个能说会道的人。
忽闻袅袅笛声,如泣如诉,在夜里悠然回荡,与耳坠叮铃铃的响声,轻和而奏,风吹槐花落,洋洋洒洒,好似冬来一场旧雪。
他主动吹响,像吹起一场斜风细雨,又见春来,吹得她粉面含羞,明眸圆瞪。
那双习惯杀人的手利落分明,此刻也能信手拈动风月琴弦。
殷晴恍神,只觉他如画中仙人,美得令人心悸。
我欲此间横玉笛,万花吹暖都开尽。
注:“我欲此间横玉笛,把万花吹暖都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