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有情蛊。”
殷晴听燕归说:“它是我同命蛊。”
殷晴恍然大悟:“所以…你是自己养的?不过同命蛊,不应当是那种一听就很吓人,特别厉害的,能杀人于无形的蛊么?”
燕归嗤笑一声:“你懂什么?世人难逃七情六欲,而情蛊,可操控人心,以情爱欲望为饵食,情字难解,中蛊者会丧失喜怒哀乐,被蛊虫蚕食心脉,致其哀莫心死,痛不欲生,要么被蛊物折磨噬心而亡,要么发疯发狂自取灭亡。”
殷晴打个寒颤。
燕归低头,将短笛放在手心转溜。
“为什么会选情蛊?”
小小少年扫视一圈,并未择定。
蛊门中人,凡能者皆身负百蛊,蛊物虽大多阴毒可怖,却分高低优劣,各式不同。
金蚕蛊对宿主要求苛刻,极难驯化,若能得高人传承,自然省时省力。
燕归兴致缺缺,转而摆弄一株娇艳奇特的花,此花共分七瓣,两尾略长,艳丽夺目,状似鬼兰,燕归以匕首划破指尖,将血滴于其上,抬头,对老翁微微一笑:“我要这个。”
燕归小小年纪,笑容乖张:“您这故事我都听了千万回——我爹正是命丧情蛊,遭其反噬而死。可他是他,我是我,他驾驭不了,您又怎知,我会步其后尘?”
燕归毫不在意地开口:“您教我杀人便要挑其软肋,掌控人之爱恨,寻其心之所在,岂不是最好下手之处。”
所谓钝刀子割肉才疼,操控人心,为其所用,以温柔情爱杀人,才是杀人诛心。
“所以他会死。”
“既然下定决心用蛊物留住娘,又在半途心慈手软,遭其反噬不是必然么?我若是他,既做了,便不会中途后悔。”
为情为爱,作茧自缚,这世间有谁可怜有谁无辜?大多不过自作自受。
这个不足七岁的孩子,不知是夸他七窍玲珑,早慧过人,还是该说他年纪轻轻,便这般心狠手辣。
他望向站在情花之下的燕归,那双在岁月洗礼之下浑然黯淡的老眼,藏着历经风霜的智慧,他说:“孩子,你还太年轻了,有些东西,也许只是你以为你能够掌控,但当它来时,一切都会变。”
燕归很平淡地开口:“不会有那一天。”
老翁不再阻拦,只是点到为止。
转眼芒寒色正,星河灿烂,又是一帘月。
殷晴本是不肯:“为什么你不和我去?”
殷晴跺着脚答:“…是我。”
殷晴泄气咬唇:“也是我…”
殷晴捂着脑袋,悄悄瞪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走入重重密林之中。
“怎么啦?”殷晴蹦蹦跳跳地回头,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改变主意,打算和我一起去了?”
少年手腕一转,如同变戏法一般,从手中飞出一只亮着荧荧萤火的小蝴蝶,扑朔着翅膀,在夜空中闪闪发光,像璀璨星辰坠落手心,看起来漂亮极了。
殷晴自小长在昆仑,在那天寒地冻的冰天雪地里,万物皑皑一色,莫说蝴蝶,连多余的颜色都未曾见过。
燕归看她那幅欢天喜地的模样,用手垫在后脑勺,躺在树上,翘着腿,懒懒散散地笑:“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太好看了——它是哪来的?”殷晴喜笑颜开。
殷晴“哦”了一下,冲他摆手,转身离去:“我走啦!”
燕归盯着她远去的背影,低笑一声:“太蠢了。”
直到那道黄衫背影彻底融入黑夜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