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陆统领跑去台州做什么?”
翌日,福船甲板上,赵钱李三人围着唐辰闲聊,禁不住开口问道。
昨晚,除了唐辰以年龄小为由,喝的最少,其他几人喝的酩酊大醉。
最后不得不夜宿城内,到了天明才得以出城继续赶路。
只不过这时,身边多了一位胖太监,白日胖太监嫌太阳太毒,便躲在船舱里呼呼大睡。
反正内河行舟,平日没什么事,几人便也懒得管他。
坐在甲板上闲聊时,赵钱李又谈起昨晚听到的关于陆良去向的话题。
对于这位明明身为特务头子却心向文官,没有那种操持庶务的本事,却一心想要稳定朝纲的统领大人,唐辰没什么好评价的,只能说人各有志。
“或许掌握了什么线索吧,不管他,我们还是着眼下的事情吧,问问船家还有多久到苏丘。”
“船老大说还需要两天的时间,如今江面上的船多,可能还会更慢一些。”
吴两环忽地自船尾走来,没人在意他回答的什么,所有的视线都定格在他手中拿着的一只信鸽。
唐辰眉头禁不住皱起:
“清浊司来的信息?”
“是孟二爷的信息。”吴两环说着将信鸽腿上取下来的信件交给唐辰。
但见巴掌大小的纸张上,只写着一句话:
“妖书案再起,朝野汹议,福王式微,为父决意,再加一把火,火势若起,月底恐有大变,吾儿当速战速决,父嵩。”
“你看了?”唐辰一眼看完,反手交给李荣他们,抬头望着吴两环,待他点头承认后道,“有什么想法?”
“孟二爷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稍有不慎,可能真会帮助今上将殿下打压下去,大人您最好要两手准备才好。”
吴两环沉思一番后,认真说道。
“嗯,如今距离月底不过半月时间,而我们还没到苏丘,时间有点仓促啊。”
唐辰回首望运河两岸,但见路上行人如织,江上舟船如梭,虽比不得后世,但也是一路行来,难得一见的盛世场景。
“算了,不等了,让船靠岸,我们骑马入苏丘。”
沉思一番后,他忽然下令。
随着这声令下,整条福船上的人便如上弦的发条,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靠岸!”
惊涛拍岸处,白浪翻卷,福船甫一靠岸,铁甲铿然作响,战马嘶鸣震天。
“上马!”
翻鞍上马,银甲映日,寒芒如星,霎时将运河岸边染作寒铁洪流。
“展旗!”
旌旗猎猎,贯透云霄,代天捉刀,四个金线大字,仿若一柄天刀斩在江南大地上,震得天地变色。
运河岸边,忽然多出一支虎贲天军,惊得周遭商贾百姓纷纷目露惊骇,顿作鸟兽散,无不恨爹妈怎不多生两双脚。
“出发!”蹄声轰隆,如闷雷作响,白日惊雷,天边仿若一团乌云凝结成压顶之势。
福船上听到动静的庞保,慌忙钻出船舱,却只来得及看到一支大军直奔苏丘城而去。
“喂,等等我啊,你们不能把我扔下啊。”
没人回应他的喊话,偌大条福船,忽然间变空了。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苏丘府衙。
二堂中,郝知府正与手底下的几位副手商议接下来如何重新丈量土地,查清匿田之事。
忽听门外传来急切的呼喊之声。
不经通报,一名衙役闯入二堂中,见官就拜,“报,启禀大老爷,徐府新过门的孙媳妇突发恶疾病逝,董家兄弟说是徐家蓄意杀人,如今两家人在苏白河上打起来了。”
郝知府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徐家的事,那就是苏丘府衙的事。
有着徐半府之称的徐家,加上沾亲带故,整个苏州府几乎都跟徐家有关系,府衙内的官吏更是绝大多数是徐家门徒。
一众官吏有一个算一个,听到这个消息,没人敢怠慢,不等郝知府吩咐,当即各自招呼手下人,作势要向苏白河进发。
然而,便是在此时,忽又有一名衙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二堂中来。
“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江宁巡抚传讯,新任织造使来了,昨日路过江宁已拜会江宁守备提督,不日便到苏丘。”
一声惊呼连着一串惊呼,只不过相比于刚刚的愁眉不展,此时大多数官员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好些人忍不住拿眼睛瞟向身后的脸色刚毅,甚至稍显木讷的知府大人。
“老爷,听说这回来的新任织造使,是将徐阁老赶出京城的先帝宠臣,此次来势汹汹,恐怕不好相与。”
自有文书小声提醒郝知府。
郝知府冷哼一声:“一个佞臣而已,本府行的端走的正,怕他作甚,走,先去徐府,查验命案。”
“是!”
一众官吏应命随行,只是就在他们刚要迈出府衙大门时,忽见城门吏仓皇失措地跑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老爷不好了,兵,上千骑兵,上千骑兵出现在城北,正加速奔我们这儿来。”
“哗”的一声,这一下所有人都惊了,本能地想要寻地觅处,四下躲避。
只有,郝知府站定如松,于一群乱草中,依旧挺拔如初。
但见他面色冷峻地,呵斥道:
“慌甚,朗朗乾坤,盛世在朝,既无百姓造反,又无乱兵作祟,岂有兵马无故冲击府城的道理,备马,待本府前去一观。”
只是他这段话的话音未落,天边忽地升起一团乌云,半边天空随之陷入漆黑如墨,仿若半个天地被墨汁浸染。
随着乌云而来的,还有滚滚闷雷之声。
仔细听去,那闷雷之声竟然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城外。
霎时间,半城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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