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瑾。”
东宫内,晋子瑾正在文务殿,坐在木轮椅上翻阅几份卷宗。
烛火幽微跃动。
“阿嚏!”
莫名身上股股湿意,似湿水,还能感受到水的温度。
不仅如此,白日忽然腰疼,这会儿还疼。
总有女子细腻的手触摸之感。
以往他以为梦中的女子是一缕幽魂在他身边,才会总有异样之感,今时看来并非如此。
他记得宫中有一人。
南赵的和亲公主。
原为他父皇的妃子,但听闻疯了就被关了起来。宫中是这样流传。
他倒是知道此事全部原委。当初父皇并不诚心接受南赵的和亲,只为戏弄,大殿之上他还劝阻过。
父皇答应南赵使臣提出的和谈,接受和亲,且在南赵公主出发晋国前将其封了丽妃。但并未遵守承诺,照旧进攻南赵,攻赵大将军生擒南赵王,被父皇下令斩其首级送回皇宫。
和亲公主到晋皇宫之日,在大殿上看到了其父的首级。
这才疯了。
父皇当庭一阵大笑,命人将南赵公主丢去了一处僻宫。
南赵公主,宫中能对得上的,就只有她了。
既为梦中人,是何巫术?
“阿嚏!”
晋子瑾又打了个喷嚏,无奈放下卷宗,叫宦侍进门,推他出文务殿。
“沐浴后歇息吧。今日便到此了。”
……
殿中烛火熄,伸手不见五指,内室的小窗一扇透不进几缕月光照明。
虞珧侧睡在床上,盖着薄被,怀里抱着湿透的娃娃。
细微的梦呓听不清在说什么。
梦沉一片昏黄的庭院,正是日暮下的东宫,四处悄然无人。室内,虞珧趴在妆镜前,迷迷糊糊睁开眼,抬起头,镜中映着她白璧无瑕的脸。察觉有人进屋,转头看去。
“小瑾。”
晋子瑾推着木轮椅的手停住,意料之中,“阿娘。”
虞珧立刻站起来走上前去,握住他的衣袖,“小瑾今日弄脏了,小瑾要洗洗。”
她看着眼前人清逸温和的脸,忽然想起什么。
白日,坐在轮椅上的那人。
他是不是,和小瑾长得一样?
他们是不是一样?
可这个才是小瑾。那个是谁?
她晃了晃脑袋,觉得就算在梦里,脑子也感到不清醒。
她总是不清醒,总是下意识回避许多东西。
她不是她自己了。
脑袋似是更加混沌,她一把握住晋子瑾的手,抛掉了脑海中所有的思绪,“阿娘手笨,弄脏了小瑾,要给小瑾洗干净。”
晋子瑾一直抬眸看着她,“我已经沐浴过了阿娘,很干净,不脏。”
“小瑾自己洗干净了吗?真的吗?”
晋子瑾撩开衣袖,手臂凑近她鼻尖,“这个味道阿娘会喜欢吗?”
虞珧闻到他肌肤上淡淡溢出的花香,似是蔷薇。但微蹙着眉头,垂着眼还犹豫。
明明就被她弄得脏污,洗不干净。
“小瑾弄脏了好多,我洗不干净。”
“我已经洗干净了,阿娘。”晋子瑾很是耐心,他觉得只有在这里,他才会有这些耐心,“这个味道,阿娘不喜欢吗?”
“喜欢。小瑾无论如何,我都喜欢。”
晋子瑾微弯唇角,忽然想到白日里的事,握住了虞珧的手腕,扶起袖缘,果真看到青紫淤痕,以往却未注意过。
他抬眸看虞珧,“阿娘知道我是谁吗?”
“是小瑾。宝贝小瑾。”
晋子瑾睫羽微微颤动,垂下。
“阿娘知道自己是谁吗?”
“南赵公主,现在是晋国皇妃,丽妃。”
虞珧早已不是丽妃。但晋子瑾想她今已疯癫,未再多言刺激她。
虞珧清亮的眸些许迷蒙,“小瑾为何问这些?”她紧张地握住晋子瑾的手,“是阿娘做得不好吗?总是很没用,陛下也不愿见我。”
落寞地又笑了笑,“我为何说这些,小瑾一定是不爱听的。小瑾只需要开开心心。小瑾今日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