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雪下得又厚又重,入了夜颇有几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视感。在开车前往剧组的路上,芙提在疲惫的困意里迷迷糊糊地听见电台在放这段时间的时事热点,娱乐频道首当其冲的就是段昱时的作品斩获金奖和伏玥拿下最佳配角的喜闻。媒体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将两人又凑在一起成为话题,调侃的语气和暧昧的态度,糅合成似是非是的“真相”。
芙提给出了肯定答案。
“不甘心就成为她。”
那时的芙提仅仅只是以为,段昱时的话有力量是因为她爱慕他。其实不然,除此之外的另一种因素是他本身就是个很有力量的人,而在她尚未察觉的时刻里,他们完成了力量的交接。
段昱时见她不答,刹车的间隙问:“没信心?”
“我会超越她。”
他摁灭了车内昏黄的灯,在四下无人的黑暗里摁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吻了上来。温柔又缱绻,舌尖舔过唇瓣,她感觉自己在顷刻间就变成了初升旭日下融化的雪。
她始终够不到及格线,连已经对她有些和颜悦色的副导近来都紧锁眉头,嘱咐钟哲鸣下戏了多担待一下——毕竟段昱时最近不得空,放眼整个剧组最适合去指点芙提的也就只有他了。
副导给段昱时打电话的时候会顺便提及几句,有时无心有时有意,目的都是为了催促他快些回来。
“不说她是你带过来的,就是女朋友这个身份,你也得把责任给我扛起来。她那稀碎的演技我见一次命就短一年,你赶紧回来,就当救救我。”
他挂了线手机依旧不离手,权当眼前头发已经半白的男人是空气。
“电影拍得不怎么样,破事倒是一大堆。” 他掀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是嫌攒的资本不够挥霍是吧?段昱时,这就是你所谓的宏图伟业?”
段昱时两眼扫完,悉心回复了,才缓缓坐直身体。
那两颗质地精良、价值不菲的黑子下一秒就砸到了他身上。一颗落在肋骨,一颗擦过额角,虽不见伤口,但凭这力道,淤青迟早生长。
果不其然,段博裕下一秒就站起来暴跳如雷,指着他的眉心在骂:“我真是白瞎了苦心,培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
他不可置否。
“你又有什么资格提她呢?”段昱时终于抬起眼来,看这在外功名双收,地位崇高的段大导演,此时在这些已经破败的结果中气得横眉冷竖,语气依旧冷淡,“当初是你亲手把她赶出家门的,不是吗?”
段博裕沉默着,但段昱时知道,他只是在组织别的语言,等待进攻的时机。
在段昱时的背影远走前,段博裕还是扣动了扳机,将那挖苦的言语作子弹,自认为瞄准,道:“你是不可能成功的,段昱时。你的作品和你的人一样糟糕,所谓的爱情在你的故事里也不过是在和稀泥。才华?你的才华能达到我今天的高度吗?还是说,你真的能超越我?”
段昱时难得顿了下脚步,烟嘴咬在齿间有些难忍的苦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