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刚握住那个褪色的旧荷包，一抬头，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人群最前排，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拼命挥舞着发黄的帕子。
她缺了颗门牙的嘴笑得开怀，皱纹层层叠叠堆在眼角，像揉皱的宣纸上晕开的墨痕。
比张玉脸上的褶子还要多上许多。
“大人呐~”
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喊，"老身今年六十有八，尚能生养。"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张玉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他攥着荷包的手微微发抖，僵硬的笑了笑。
不管怎么样，她也算是......女子。
罢了，有荷包就满足了，何必在意太多。
"大人别嫌弃我啊。"那妇人仰起脸，缺牙的嘴笑得真诚，"老身会纳鞋底、会腌酱菜，还会......”
“还会做白日梦你。”
二赖子突然尖叫着插嘴，娘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敢肖想他的哥哥。
所有人都在哄笑。
但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因为风头是秦勤的。
那位探花郎的白马几乎要被香囊锦帕淹没了，有个胆大的姑娘甚至将绣鞋都抛了上去，正巧挂在马鞍旁的金铃上，随着步伐一晃一晃。
“啊啊啊，大人看我，看我啊。”
"探花郎接住这个，接住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尖叫声潮水般涌来。张玉看着秦勤游刃有余地接下每一个信物，唇角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
那身雪青官袍被阳光镀了层金边，恍若庙里供奉的玉像，好看得不似凡人。
他的心啊，再次小小的酸了一下下。
这人比人啊，比不得。
特别是这脸。
长得真好看。
都说古代女子不开放，这个时候张玉感觉，那都是假的，假的。
也不知道，他的那位夫人在哪个角落看着他。
会不会恨恨的想戳死这帮女子。
游街很是热闹。
热闹过后，激动过后，就要开始牛马生活了。
但皇家还是很有人性的，会给你们放假两个月回家探亲。
隔天。
张玉就拉着二赖子还有李慕白出去买宅子。
这次回家。
他要把家人都带过来。
李慕白直接拉着张玉和二赖子来到一座宅子前。
这个宅子，距李府很近很近，没走几步，就到了，都可以说得上，就是邻居。
李慕白笑呵呵的看着一脸呆滞的两个徒儿。
“孩子，这个宅子，以后就是你们的。”
"师......师父......"
张玉话都说不顺了，这这这，这就送宅子了？
李慕白欣慰的拍了拍张玉的肩膀，“好孩子，你不负努力考上了，以后就要在京城，哪能没有大宅子，以后就跟师父做个伴可好？”
张玉傻眼了。
二赖子也傻眼了。
这么大的宅子，说送就送的？
"怎么？嫌小？"李慕白瞪着眼，不高兴的看着那呆滞的两人。
小？
开什么玩笑啊。
这么大的宅子，哪里小了。
张玉慌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舌头总算捋直了些。
“不不不，师父，这宅子太大了，我……我受之有愧啊，这得是多大的恩情，给我这般厚礼，我何德何能……”
二赖子在一旁也急得直搓手，眼睛却忍不住往那宅子的雕花大门上瞟，嘴里也跟着附和。
“是啊师父，太大了，这太大了。”
话虽如此，可他眼中那藏不住的艳羡，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张玉往二赖子面前一挡，挡住了他那真实想法。
李慕白爽朗大笑，笑声在空旷的街巷里回荡。
“哈哈哈，你们这两个小子，我李慕白一生行事，向来随心，徒儿啊，你刻苦用功，有志气有才情，考上了那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功名，这宅子于我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赠予你，是盼你在京城能有个安稳的落脚处，安心为朝廷效力，也莫要忘了为师的期许。”
张玉眼眶泛红，有点小感动了。
现在的他，是越来越感性了。
三人迈步走进宅子，只见庭院深深，曲径通幽。
前院种着几株苍松翠柏，枝干遒劲，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回廊曲折，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曾经的繁华和精致。
后院则是一片花海，各色花卉争奇斗艳，芬芳扑鼻，别提多好看了。
二赖子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满是震撼。
他更是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叹，一会儿摸摸这雕花栏杆，一会儿嗅嗅那娇艳花朵，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师父，这宅子简直太美了，我……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看起了。”
二赖子摸着一朵花儿，都不敢用力。
李慕白笑着拍了拍二赖子的肩膀。
“慢慢看，不着急，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你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三人逛了许久才去了前厅坐下。
二赖子坐下后，一副缓不过神的样子。
这宅子，很是震撼。
太震撼了。
李慕白坐在主位上，看着让他欣慰的两个徒儿。
收下这两人，实属意外的惊喜。
“徒儿，这宅子你收下，但为师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张玉和二赖子立马坐直身子，神情严肃的看着李慕白。
“京城虽繁华，却也是个是非之地，你初入官场，定要谨言慎行，莫要被那功名利禄迷了心智，要始终坚守自己的本心。”
张玉认真的点头。
“师父放心，徒儿铭记在心，定当以百姓为重，清正廉洁，绝不做出有辱师门之事。”
二赖子跟着举手，“师父，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李慕白满意的点点头。
多好的孩子啊。
“如此甚好，还有，你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若有难处，尽管来找为师，为师虽年事渐高，但在京城也还有些人脉，定会护你周全。”
张玉心中一暖，多好的师父啊。
为了他，真的是付出了很多很多。
想到当初的相遇，张玉摸了摸鼻子，不自然的咳嗽一下。
开始和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重要的。
至少他不会去害人，他只是有些私心。
这年头，谁没有私心，对方对他如此的好，他自然也会真心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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