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还没有说话，在场众人都已经反应过来了。
反应最大的正是金管局局长金盛才本人。
金盛才神色剧变，连带着双手都有些发抖：“陛下，您的意思是说，这些假银票，实际上就是从我们金管局流出去的？”
当初为了防范银票制作工艺被窃取，金管局是下了很多功夫的。
在制作银票环节，所有的空白银票全部都是由金管局内设的工厂统一印制。
印刷厂设在了京城郊外，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人烟，整个区域被设为军事禁区，外围还驻扎了一队情报部玄武分部的行动队员。
印刷工厂的所有员工、厂区内外的执勤人员三年内不允许离开这一片区域。
为了让这些人员能安心留在这里，金管局在此地修建了住宅、学校、医院等等附属机构，俨然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社会。
同时对于印制的环节进行了拆分，每个环节都是独立于其他环节进行的，哪怕是负责生产的工人，也只清楚自己负责的一环。
至于日常物资的运输，都是专门的供应商送到外围岗哨，厂里再安排人员拖回来。
厂里则是不允许往外运送其他东西，就连产生的垃圾，都是专人就地焚烧……
而运输银票的人员，也是情报部玄武分部的专门人员，每次运输银票都是双盲随机挑选，没有留一点漏洞......
“那么从印刷厂运出来之后，到发放给下面各个州府县的华朝银行，这个环节的银票时怎么保管的？”
顾炎武打断了金盛才得叙述，言简意赅的问道。
金盛才不假思索的答道：“回顾院长的话......”
“空白银票从印刷厂运输出来后，负责押韵的情报部行动队，会把银票送到金管局的二仓......”
“二仓是专门存放重要空白凭证的，保卫等级在京城属于最高级别......”
“金管局运管司凭证处，由专人负责在银票上加盖花押、印章......”
“到这一步才算是完成空白银票的准备工作......”
“完全制作好的银票，会一直存放在二仓专人保管，当决定下发给州府县时，再由专人将票号印制在银票上......”
“负责运输银票的，同样是情报部的行动队......”
“当然，他们也不清楚具体运输的内容、数量，只知道是重要物品.......”
“毕竟金管局每个月和下面州府重要物品运输频繁.......”
“问题就是出在运管司凭证处！”
金盛才话还没说完，顾炎武却是一锤定音，直接下了结论。
他来不及去看金盛才的反应，焦急的对着陈昊说道：
“陛下，请您速速下旨，将金管局运管司凭证处的人，全部控制起来......”
“防止黄保雷和吉明被捕的消息，传回京城打草惊蛇......”
尽管顾炎武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金盛才还是忍不住在陈昊面前插嘴问道：
“请陛下恕罪，罪臣想请教顾院长，为何问题一定出在运管司凭证处？”
顾炎武有些不耐烦的瞪了金盛才一眼，刚要开口反驳金盛才，没想到陈昊慢悠悠的开口了：
“没错！顾院长！”
“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
勤政殿内众人反应各异，可是陈昊再次话锋一转：
“你还是要听完金盛才的话，才能确定......”
“问题不单单是出在凭证处，整个运管司都跑不掉！”
这下金盛才彻底麻了！
要知道，在华朝中枢这些大臣眼中，尤其是从陈昊起兵就跟着他的这群人眼里，陈昊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只要陈昊下了结论，那绝对不会错的！
金盛才甚至连怀疑都没怀疑，尽管都没明白为什么陈昊会这么说，他还是一下子瘫软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道：
“......运管司全跑不掉......”
“全完了......全完了......”
如果说刚刚听到广东分局的吉明出问题，金盛才还只是觉得，自己最多就是降职......
后来听到假银票案，他也只是忧虑这个案子会对华朝江山造成影响......
可是现在听到连自己直管的部门，都出了问题，甚至就是问题的根源......
金盛才直接就瘫了......
看着已经抖成一团的金盛才，陈昊摇摇头。
当初他还是很看好金盛才的。
懂经济，又没什么贪念，还很忠心，放在金管局的位置上磨炼磨炼，陈昊对他还抱着更大的期望。
可是现在看到金盛才的反应，陈昊直接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
倒不是单单因为这桩银票案，暴露出金盛才管理能力的不足。
更重要的，是面对困境和危局之时，金盛才难堪大用，挑不起重担。
说白了，就是做个顺风局的技术人员完全没问题，但是做个逆风局的输出担当，那是完全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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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承受能力，决定了金盛才的上限！
反观一起被叫来的督察院院长关志林，表现的就好得多了。
陈昊不再去看金盛才。
原本他没有直接点破问题所在，而是不断提醒金盛才，还有着提点对方的心思。
但是现在，陈昊不打算浪费时间了。
“老顾......”
“你刚才说金管局运管司凭证处有问题，并不全面.......”
“对于银票的兑付和管理，你并不熟悉，所以有这样的判断也很正常......”
“李雷，把你查到的内容，简单说一说吧......”
“是！陛下！”
李雷重新拿出一个文件夹。
“按照金管局的银票管理要求......”
“当存款人将款项存入华朝银行后，即可得到一张对应面额的银票......”
“每日日终，办理存入款项的华朝银行机构，会通过电文的形式，将存入日期、存款人信息、金额等票面信息，和对应的票号发回金管局运管司账务处......”
“账务处将收到的电文汇总后，在总账和明细账上做好记录，同时将对应票号的银票存根附在明细账记录上.......”
“第二日起，前一日华朝银行发出的银票，即可在华朝境内的各地银行，登记预约兑换票面标明的金额款项.......”
“登记日当日日终，办理登记预约的华朝银行机构，会通过电文的形式，将预约兑换款项的银票信息，发送回金管局运管司账务处......”
“账务处在总账和明细账上核对了记录后，无误且尚未兑换的情况下，会电文回复登记预约的机构，准许兑换款项......”
“登记日的次日，兑换人可以到前一日登记预约的机构，取走兑换的款项......”
“而该笔款项对应的银票，将在运管司总账和明细账中，进行销账.......”
“各地分支机构会在每月的十号之前，将上个月所有兑换销账的银票，交回金管局运管司，由运管司统一与档案留存的银票底根再次核对，无误后入库集中保管......”
“这些销账后的银票，不得销毁终生保存......”
“对于每个季度凭证处和账务处的空白银票、销账银票、账务总账和明细账，运管司的稽查处，会在下个季度结束前，进行再次复核.......”
“这套流程，加上空白银票的管控，就是为了避免有人通过假银票套取国库的款项......”
“但是现在竟然有人拿出了足以以假乱真的银票，还成功从华朝银行取走了款项......”
“那就说明，问题的根源就是出在金管局......”
“而且，金管局运管司下辖的三个处，一个都跑不掉，一定全都涉案......”
随着李雷的声音，在勤政殿里激荡，顾炎武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假钞案，恐怕会成为华朝成立以来最大的一个案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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