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庄头”成容轻笑摇头,食指在空中轻点:“你不老实。”
她身子往后靠,在赵全皱眉看过来的时候将账本丢到他跟前:“自个儿翻开,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冬日佃农房屋补修多用杉木,或用茅草混土泥,那么我问你,百料杉木,作价几何?”
赵全起了些冷汗,咬了咬腮帮子有些颤:“杉木每年定价皆有参差,百料杉木一般约…三两银子。”
八千料便是二百四十两银子,账本也没写错。
成容点点头又问:“那安朔庄子共有佃农多少户?”
“八百二十户…”赵全咽了咽口水答道。
话说到这,底下的其他庄头面面相觑,都有些反应过来了。
“百料杉木,便是混着茅草土泥,也顶多补修八九户,你这账上的八千料,顶多能补修七百余户…赵全,你这是买少了。”成容笑眯眯看他,只不过笑得很冷。
赵全闻言心中一紧,连忙又道:“娘娘有所不知,只因殿下的命令,我们安朔的庄子年年都会购材,也不是每年都刚好用尽,这或多或少,庄子里都有剩的,完全可补足今年佃农们所用…”
“所以啊。”成容指了指账册笑道:“所以我才说你不老实。”
“安朔虽地处绥县,但到冬日常与相邻的营县一般,大雪漫天已是寻常,今年营县有雪灾,绥县却没有,朝廷派了宜王去赈灾,其中一项便是将杉木的市价压低五成,以供百姓补修房屋…”说到这成容停顿了一会,扫视了众人一圈又道:“陛下天恩,此番赈灾不以县分,只以受灾情形而定,因此,即便安朔地处绥县,但木价也同样该是往日的一半,那你这账册上的二百四十两,合该购杉木…一万六千料…”
未尽之言,不必多说,成容懒懒看他一眼:“你姓赵,能做上庄头想来仰仗的是赵家那头的人,与殿下估计也打着好几个摆子的关系,前些年的账册尚且老实,怎的,今日这般样子,是想欺我?”
账册明面都对得上,即便是补修户数也能解释得通,唯一的错漏便在此番赈灾的政令不同以往。
安朔那处地理特殊,绥县常年只这一处有雪灾,因着范围不大,朝廷赈灾政令向来惠及不到此处。
像安朔这样的地方其他位置也有,朝廷也都没特意管。
但今年是宜王赈灾,那定然是想着收民心好好办差事。
赈灾不以县分,只视受灾深浅便是宜王所提。
此举虽有些麻烦耗时,但胜在细致范围广,能惠及到的百姓也更多,顺德帝满意,宜王也乐意,自然很顺利。
至于眼下,赵全已然是冷汗直流,双手发麻,腿脚发软,后来实在没撑住便跪了下去。
他这运气实在是有点背啊,头一回贪银子便被抓着,真是……
谁能想到一个后宅妇人能知道一个小县有没有得到赈灾?这么闲吗?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心头再怎么想不通如今都得求饶。
赵全头磕的咚咚响,成容只看着没说话,如今天冷,阴嗖嗖的风吹着众人心都有些慌。
大邺刑法摆在这,赵全贪的这百余两银子若是放在别府,打死勿论都是有的。
“诸位管事怎么看?”成容又看向其余人,叹了一声摇摇头,语气有些无奈:“毕竟我这也是头回管家,赵管事虽说犯了事,但之前好歹也有苦劳…我这一时间竟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办…”
身后的应福闻言悄悄觑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没做声。
成容这话听着实诚,加之她确实年轻面嫩,因此还真有不少人出来替赵全求情。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此事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有说赵全只是一时糊涂,还有说让成容得看赵家的面子…
他们说一句,成容点头一句,看着乖巧得很。
等众人说得差不多了,成容才缓缓起身喊了声应福。
“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成容指指刚刚为赵全辩解的几人对应福说:“他们很仗义,那就施杖刑吧,各杖三十,罚俸半年,也正好趁着休养时想想,到底谁是你们的主子。”
“至于赵全…”
成容看向应福,应福瞬间了然:“奴婢明白。”
求情的都杖三十,那犯到正头的除了死还有何路?
成容的声音还是很轻柔,甚至面上也还是方才那副表情,但这说出来的话瞬间就叫众人噤了声。
这哪是不知道怎么办啊?这不是很懂吗?
也就是静了一片刻,下一瞬院子里便都是磕头请罪,哭喊得呜哩哇啦的声音。
成容不耐烦再听下去,摆摆手,应福就明白了。
要打也是拖出去打,哪会脏了宝禾院。
等院子里消停下来后,成容才看向剩余的人。
“今日让你们看了这场大戏,想来心里头都该有个秤,赵全不聪明,为他求情的人更是蠢得没边,而我恰好最不耐烦蠢人…”接着话音一转,成容又道:“不过既然能成庄头管事,想来真蠢的也少,像你们这样…就很好。”
成容话音一落,弗露便拍拍手,一旁的几个小丫头便捧着几个漆盒上前递给那几个管事。
“我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一年你们都做得很好,漆盒里头的银锭子便是给你们的封赏,雪大难行,早些回去吧,安心过个好年。”成容这回的笑是真的了。
她这变脸速度确实夸张,但说的做的也确实体贴。
剩下的管事们都不敢再多说什么,老实地三谢恩后便离开了。
至于被杖刑的几人,伤的被拖回了庄子,死的…死的便卷着铺盖送回老家。
成容确实没把那赵全放在眼里,真这般有用也不会被闳稷放在那么远的庄上。
便是管得最大又有何用,土地并不富庶,一年到尾还得遭雪,想贪也只能在木材上贪。
事实也确实如此,闳稷回来听成容说起也只当个乐呵。
“他算个什么赵姓,不过是想奉承我那外祖父才改的罢了,从前算是大房那头的家仆,后来我开府,大房那边也送了些人过来,我实在不耐烦,便只让应福随便打发出去了。”
他之前不管后院,一切都是应福安排。
也就是天高皇帝远,那边庄子的人见他这姓还以为来了个什么大人物呢…
就这么捧着捧着竟也让人成了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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