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一场火由奉天殿延烧至华盖、谨身二殿,文、武楼尽毁。宫中首当问罪便是我这个内廷最高掌权人,当时如何调度人员灭火、及疏散。”
“营建眼前年底就能完工,如今折几座宫殿,数年修缮与朝廷巨额开支,你眼中如何就成了小事?那些钱可都是百姓赋税。”
陆斜抿嘴不说话。
他如今除了四年前的大祭案子跟祁聿,都没什么鲜活生意,还管这些么。但这话张不了口,闷闷垂下目。
陆斜不太明白,天灾烧了房子就建,这不是小事么?
赋税,不烧百姓不需要交赋税?不还是年年月月日日的算账么。
五日前那场夜雨阵阵滚雷,猛地劈着了奉先殿。旱暑久了雨下的大,没人能想着雷能点着房子,刚补漆画的殿顶大梁冲天烧得汹涌。
瓢泼大雨里内廷跟禁军、火丁兵一道灭火下,硬生生连烧两座殿、两座楼。雨半夜停后,火到辰时天光大亮才彻底灭掉。
他们三人冒雨在现场督看,整整一夜着急忙慌。
火灭第一时间检查完损伤,立即就跟工部核算亏损,营建工程负责的大人就地估算工程补救后续。
折子最快速地递去趯台,那边直接召了祁聿面呈回话。
方才司礼监小议才开完,事务交待齐整她便准备启程去趯台。
看陆斜没心没肺丝毫不上心的样,祁聿叹息。
叮嘱:“我回来前分辨好哪些事务能签,哪些不能,庚合签了你再签,不明白的拖到我回来。”
“他若想给你下套你就装病,去我随堂时住的屋子背书别出门,没人敢进。”
她脚尖示意地上到膝的书册奏疏,“回来我检查,一字一句地背。全部。”
不管能不能做到,陆斜没推拒,就兴致蔫蔫地应下。
“背好了,我送你个礼物。”
陆斜眼睛直接亮起光,“那你去,我能背完。”
“礼物我能选么。”
这就得寸进尺了,祁聿挑目瞬间。
陆斜随便拿起张奏疏启唇作挡箭牌:“论高祖豁达大度,世咸知之。然其记丘嫂之怨,而封其子为羹颉侯,内多猜忌,诛夷功臣,顾度量亦未弘远......”
“这是什么。”
陆斜瞧祁聿淡淡张口。
“皇爷与钟阁老在宁成五年一道坐论汉高祖跟唐太宗孰优。”
那这种东西为什么要背?
陆斜更是不解了,陛下与内阁首辅闲语对论也被记下来,背个什么劲儿。
看清陆斜费解面相,祁聿一副陆斜不上道的嫌弃看他。
“叫你背就背,与你自是有好处。陛下回来该是要在司礼监开次判仿,你背的就是......答案?”
“......”
不会吧,祁聿能知道陛下出什么题?
那他当年判仿首名也是这样精准踩题才拿的么,老祖宗泄得题?
陆斜个不开窍,祁聿愠怒低声:“再疑我你就叫人将东西搬出去扔了。”
“走了。”
从陆斜直房出来碰见庚合,两人一个照面,他温煦低眉,顺意的很。
扬音略带嫉妒:“做您儿子就是好,陛下心意能揣度到这个份上,私给人开小灶。”
何时开判仿都是皇爷随着心情临时起意在司礼监作场考答,日子根本没有定数,甚至考场大小都随着陛下心意回回变动。
祁聿是如何算出陛下回宫会开?
他问不出话的,转声:“您终于要与李卜山对上了?”
即便两人缴帖,那也是有过父子情的,这遭陆斜空降司礼监,焉知祁聿没在其中做手脚?
两人之力捕算个李卜山,合情合理。
李卜山早该死了,因为司礼监多一个聪明人,多一个有靠山不倒的人,出了事寻替死鬼,死的都是其他人,庚合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他无故被迫落个死罪在头上。
祁聿正声纠正他的话:“我与李卜山不死不休是明面上的事儿,众人皆知。他想让我死很久了,我亦然。”
听闻身后细微动静,她余光挑去看见陆斜身影。
“题我只是胡乱猜的,也不知能不能押中,毕竟题连老祖宗也未可知。届时许是陛下临时起意、或是皇爷与钟方煦一道起拟,你觉得我能度到那个程度上?”
庚合毫不吝啬夸褒:“是你祁聿许是能?”
陆斜一惊,他对祁聿评价这么高?
祁聿转身朝陆斜招手,叫人凑近听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