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您还要带何随堂亲自去吏部,他的掌家来催了。”
祁聿神色陡然翻变,从门里往外喝。
“让他自己滚去坐记,这都不会还进什么司礼监,回经厂门前继续洒扫去!”
唐素提声:“是。”
祁聿一声喝犹如平地乍响,陆斜不惊反笑,曳眉慢慢看着人。
感知到目光她循着掀眼,见陆斜笑得眉眼舒展。
“怎么。”她问。
陆斜摇头,就一手握着腰牌一手扯着她袖子:“非得去?”
祁聿不懂陆斜为什么要在宫里做内侍,他又不去谁宫里服侍人,也没想过去十二监上职。
宫里哪里比京外好?
晓得陆斜骨子里算得上‘正人君子’,她故意懒腔搅人心。
“就当你去给我存银子了,我日后缺银钱了也不用到宫外下帖,免得收了钱还得‘还’。日后找你,你直接从国库里给干爹划笔零花钱花。”
每年税收上缴全进国库,祁聿原来是叫他去侵占国库税银。这等抄家灭族的死罪由他这个没有家没有族的人做,最合适不过了......
陆斜闭嘴了,手也松开祁聿袖口。
没想到是祁聿既想搜刮民脂民膏,又不想亲自去太远丢了京城人脉手段。
这般周全算计......陆斜一时不适。
瞧清陆斜眼底想法,祁聿心底漠然一片。
这人单纯到——蠢,说什么信什么。
她想要何必如此行远,再要钱,也不会直接吃啃百姓。是国库没有,官员没有,还是富商不够?
瞥眼垂下去的手,祁聿沉目。
绕到桌后,提笔捉袖:“我给你两道‘求天签’,日后遇着难拿去用。不会用就直接蠢死你好了,别在外头说是我儿子,我怕我气的直接千里枭你首。”
求天签?什么东西能求得到天?
他好奇心使然走过去,就见祁聿信手写的两道折子,一道上写‘祁聿’,另一道上写‘要么他去,要么我去’。
这是什么?
陆斜刚拧眉,祁聿摸出自己司礼监的秉笔私印往上一盖。
又晾下便收起递给他。
“我名字这张,出了急事就找附近最大的官员卖,五千两起价。”
“另
一道,你想做之事有人拦就给他看,要么应你所求,要么我锁他命。”
陆斜看着两道折子微微怔愣,还......真是求到了天。
祁聿朝外看眼时辰,提溜着他胳膊就出门。
这一路祁聿抓着他腕子,一步步将他往宫门送,步子稳又急。
陆斜感觉很奇异,心底翻烂,有些什么不可言述的东西搅着嗓子。直到祁聿一把送他上了一队很长的官仗马车上。
他才急急拉住祁聿,嗓子鼓动。
祁聿在车下仰头看他,用着他从未听过的口吻:“我娘曾对我说‘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陆斜,你也是,要无灾无难到公卿。”
祁聿眼底闪着的光温煦又柔软,陆斜指尖颤了颤。
祁聿好像在送什么希冀出宫样......想开口留下的话一时语塞,他这瞬更想让祁聿不落空。话一下倒回肺腑里。
祁聿温声催促:“去吧。”
别回京城了。
一定要在外面生活好点。
陆斜脚下不知不觉迈入马车,一把掀开车帘看着车下的人。
祁聿身上赤红的职袍这瞬间与他格格不入,怎么看都别扭,陆斜也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昨日出了那场宴一切都在加速,他一觉醒来就成了税使,转眼间便上了出京的车,什么都来不及细想。
“祁聿。”
刚出声,前面官杖就开始出发,他眼见着马车要朝前驶,急着抓住马车轸板:“你等我回来。”
陆斜糊里糊涂张口:“我给你划零花钱。”
祁聿紧张恐慌的心在他后半句里鲜活撞了下胸腔。唇角扯起个好看的弧度,陆斜见他笑了才猛然被宽慰了把。
马车轱辘朝前滚动,她便适时朝后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