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情绪很淡,汤匙放在一侧,没有加入话题的打算。
当时在科隆程轻黎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他那样回答就是做了决定。
至于现在,她的生活如何,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放了筷子,低头看了眼手机。
大年初三,无论是科研所还是和学生的群都没有消息,信息还停留在两天前,都是除夕和大年三十的问候。
拇指拨了两下,无意点进朋友圈,他其实并没有刷这些的习惯,但从德国回来后,偶尔会点开看一看。
像无意识地在关注谁的近况。
但不知道是对方屏蔽了他,还是确实没有发任何消息,他屡次点开,却没有看到什么信息。
但这次貌似不同,他拇指停了停,看到程轻黎发的两张合照。
光线昏暗的party照,身后沙发坐了几个人种不同的少男少女,她作为拿相机的那个站在最前面,斜后方有个同样年龄的男生,单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举止亲密。
他指腹点在屏幕中央,照片变小,手机暗灭,反扣在桌面上。
蒋橙橙十二,还在长个子,右手拿筷子往嘴巴里扒拉米饭和排骨,嘴巴里含混不清,继续刚刚的话题:“我上周跟她打电话,她自己说的,她说好多人追她。”
“黄皮肤黑眼睛,白皮肤蓝眼睛......”她举例。
小姨笑:“你等会儿把全世界人的皮肤都念一遍。”
蒋橙橙不满意,啧了一下:“我说的是真的呀,你们怎么不信。”
她接着又道:“不过我感觉她应该喜欢年龄大的。”
温兰舀汤的手顿了下,不自在地笑:“你知道?”
蒋司修心不在焉,转了转桌面的手机,依旧是心不在焉地安静听着。
蒋橙橙语调扬高:“她之前跟我说过,说暗恋她上学时的学长。”
“大她......八岁吧。”蒋橙橙说。
蒋司修不想听,但餐厅总过就这么大,蒋橙橙还坐在他旁边,无论怎样,话都会飘进他耳朵里。
手机拿起来,碗往前推,刚想说吃好了先离席,又听蒋橙橙道:“跟姐姐一个专业,也是学物理的。”
乌梅不清楚状况,笑了:“什么学长,大八岁还记得。”
“高中,和姐姐一个高中。”蒋橙橙咬排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乌梅把目光投向最远处的蒋司修:“司修知道吗?大八岁那不是正好和你同一届?你和小黎也是一个学校。”
因为这个问话,桌上短暂地沉默。
乌梅说者无心,蒋建河夫妻俩却听出意思,温兰卡了下壳,把话题转开:“他能知道什么,他上学的时候同班的都认不清。”
段志和也说:“而且他高一就转去少年班了,严格讲起来和小黎也不是一个学校的。”
蒋橙橙仰脸,看了眼蒋司修,食指刮了下脸,偷偷笑:“表哥是大龄剩男。”
小姨一起起哄:“就是就是。”
话题就这样被带开,没人再有谈刚刚的兴致,坐在座位的蒋司修却迟迟都没有动。
半晌,他推开手边的杯子,起身,跟还在吃饭的长辈道:“我吃好了,同事发消息,上来处理点事情。”
距离刚刚那个插曲已经过去有一会儿,谁都没再把注意力放在刚蒋橙橙那几句话上。
就连温兰也只是看他一眼,随意点头,嘱咐他晚上早点睡,不要总操心工作。
蒋司修应声,绕出位置往楼上去。
上到二楼在,在楼梯口站定时,扫了眼不远处和他隔了两个房间的卧室。
程轻黎搬走,房间自然是空下来。
他看了两眼,收回目光,再是两步走到自己的卧室,推门进去,往前几步,在床边坐下。
床头台灯是感应的,他过去,自然亮起,此时他背朝窗户,坐在床沿。
淮州今年在过年期间对烟花进行了解禁,初三晚上,年味很足,窗外不时传来放烟花炸响的声音。
烟花炸响之后是骤然的安静,让人的心跟着一起变空。
算了下时间,现在是斯图加特的下午两点。
犹豫了再犹豫,蒋司修调出号码,拨了电话过去。
连续几次的嘟声后,对面人接起来,这是时隔三个月,两人的第一次通话。
但意外的,听筒里并不是女孩儿的声音,是个男声。
声音清朗,是个年轻男孩儿,但语气是沉稳的。
带着一些外文音的普通话:“您好,她睡着了。”
“有事可以跟我说,我是她的,”青年顿了下,像是在措辞,“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