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比看着近在咫尺的剪影，冥冥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抬起手，蓝色的界线跟着向上，从肩膀蔓延到手臂。

蓝色继续向上，从大臂来到小臂，最后攀上手腕。

“……可这些不是能靠许愿和祈祷……或者你来完成。”

“如果不是靠自己的能力实现的欲望，那就算通过你得到想要的结果，最终也会转变为一场新灾难的。”

皮肤与蓝色的交界处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从那里开始，数道裂缝一路向下，几乎包裹全身的蓝色开始碎裂。

“你是第一个希望我离开的人。”那道立起的影子如此说道，“希望你不会因此后悔……”

“就像她说的，如果我始终坚信你的存在，那如果再次失败，我也将无法承受它带来的代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巨大的碎裂声由近及远地爆开。

可力道在手伸出一半的时候被打断，那只枯瘦的手最后也只是将他手中的书甩了出去。

固定内部书页的装订线毫无预兆地绷断了，书页与书封完全分离，在空中无力挣扎片刻后还是落到了地上。

“…………”

她翻了翻手中的书页，将其重新塞进书封中，这才起身看向还在发呆的二人。

400

虽然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但不管是书封还是内页都很普通，论质量和封面的精致程度甚至还不如怀特伯爵家代代传下来的祈祷书。

连字都没有的书还能算是一本书吗？

这可不光是她自己看不到，跑来帮忙的士兵们也没看到,就连亚历克斯亲王本人都像是疯了般翻动着每一页纸,最后在盛怒下还说这是本假的，又要把书页撕毁……还好当时房间里不止她一人，一群人好一顿手忙脚乱才将陷入癫狂的老亲王制住并控制在床上,总算没让这本命运多舛的古书遭到二次伤害。

走出旧王宫，登上马车后，她就直接把手中那快散架的古书递给谢尔比。

“…………”

谢尔比的手抚过书封上的皮革的纹路，抬头见利昂娜一脸古怪地看向自己，不禁抿唇露出一个笑：“就算我说了,您还是不会相信……不过我刚刚确实通过它看到了一些未来。”

“我看到您在公园里演讲, 身边有很多人, 还看到玛格丽特殿下从大主教手中接过王冠，正式登基的样子……”

利昂娜原本还想笑说一句这种程度的“预言”自己也能做，但听到后面，表情不由跟着严肃起来。

虽然维利斯计划相对保密，研制出的新型“万能药”依然有极大的副作用，但无法否认的是，即使是这样它依然对很多人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挂在前面，就算马黎境内能管住，其他国家得知消息后必然会跟进……最后迫于形势，也许研究还是会继续……

谢尔比看着那张被阳光照亮的半边侧脸，忽然开口道：“它已经无法使用了。就算我把它还回去，阿卡德们也无法再用它看到任何未来。”

利昂娜见他如此认真且焦急地解释着，原本被阴云笼罩的内心像是忽然开了一个口子，忍不住大笑出声。

自顾自笑了一会，她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人：“况且如果真按照你说的，那本书可以预知未来，可看看它曾经的拥有者吧——塔里默从百年前就开始衰败，那时候这本书可没有丢，小菲利普斯·金虽然逃脱了牢狱之灾但最后还是死于马车事故，最后是亚历克斯亲王，所有拥有过它的人全都没能落到一个好下场……这也许不能代表全部，但也能从侧面说明那所谓的039预言039其实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好用。”

“而且我们约定好了，等我的愿望完成好我就会协助完成你的愿望。我说过，我不会

欣赏了会他愣怔的表情，利昂娜的后背重新靠回椅背，双腿跟着交叠起来：“不过说实话，我以为你会提一些更039特别039的要求，可你却只要了这本书……它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

“我也是个喜欢有始有终的人，阁下。”

利昂娜了然点头：“那归还之后你打算做些什么？继续留在旧大陆吗？”

“你想加入他们？”

他再次抬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就算没有，那至少，我也可以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利昂娜忍不住跟着露出一个笑，同时将揣在兜里的一只吊坠拿了出来，递到谢尔比手里。

“我衷心为你感到高兴，我的朋友……”

“不、我不是……”

“我没有别的意思，您突然这么说，我实在有些……”他捏着还带着温度的兔脚吊坠，手指摩挲着纹路，声音却还是有些磕磕巴巴，“……能被您当成朋友是我的荣幸。”

有一瞬间，谢尔比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两下，传递到脑中的心跳声甚至压过了其他声音。

“…………”

“我钦佩您的才能和理想，赞同并认同您的想法，与您相处的这段时间是我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值得珍视的时光……可我已经记不清上一个能被我称作039朋友039的人是什么模样了，也有些忘记我们当时是怎样相处的……”

“我不能确定我们这样是否就是朋友，但毫无疑问，您对我来说是一位很重要的人。”

利昂娜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调侃居然会被对方这么认真地对待，心虚的同时正好撞上他看来的目光，竟然破天荒地率先移开视线。

谢尔比看着她逐渐将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吊坠，将它又往手心捏了捏。

玛格丽特公主登上王位已经成为既定事实，而作为得到女王重视的得力助手，她注定会走到更远的地方。

“……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谢尔比听着她有些唠叨的叮嘱，眼睛也跟着慢慢弯起来。

看着他的笑容，利昂娜的表情反而比之前更严肃了一些。

“我会在第一时间t给您拍电报。”他的笑容加大了些，认真保证道，“请您放心，没有人比我更珍惜我自己的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