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在沙发上睡还是打地铺……”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帮你铺床？”利昂娜撸起袖子，露出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好吧，看在你今天陪了我一整天的份上……”

“哈哈哈哈哈哈————”

谢尔比知道自己又被这个性格恶劣的伯爵阁下戏耍了，但看着她大笑的样子也生不出气，只是有些无奈。

他把被子和枕头放到沙发上，闷闷道：“您这么不小心，早晚会暴露……”

利昂娜差不多笑够了，见谢尔比选择睡沙发，她也跟着上前，弯腰把靠近沙发的茶几往外拖了拖，方便对方进出。

“……您也许忘了我的身份，”正在铺沙发的谢尔比低着头说道，“还有我的任务……”

利昂娜直起身，坦坦荡荡地抱起手臂：“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任务是监视我而不是杀了我，那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谢尔比是想这样反驳，但想想自己在这之后的计划，突然感觉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在这里的任务就要结束了。如果他成功夺回圣书离开马黎，回到中陆，那也许他们此生都不会再见面。

“…………”

有些出乎利昂娜的意料，对面的少年并没有再继续反驳，只是直起身后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自己。

当时谢尔比被她用剑抵住脖颈，却依旧沉静地坐在床铺上，用那双深色的眼眸平静注视着自己。

“时间不早了，阁下，您该休息了。”

……谢尔比很不对劲。

今晚的海上的浪稍微有些大，船体有明显的摇晃，这本该能让她快速睡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闪过谢尔比刚刚的表情。

就好像……是在做最后的嘱托……

“怎么了？”

“……没事。”

室内的灯早已熄灭，窗帘也挡住大半月光，即使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她也只能看到不远处的沙发上立起了一个黑色的轮廓。

“…………”

利昂娜叹息一声：“睡吧。”

她注意到沙发上的“黑影”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重新躺下，反而一直立在那里。

“…………”

最后还是利昂娜率先打破沉默：“睡不着？”

“那来聊聊天吧。”

“…………”

半晌，她听到对面这么说道。

这次“黑影”沉默得更久了，一时间室内除了窗外传来的海浪声什么都没有。

“大概十一年前，你的父亲离开不久后，有一位圣教的神父来到我们那里。”

利昂娜预感到这个故事的走向不会太美好，却还是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谢尔比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帕鲁本人不欢迎外来者，尤其不欢迎塔里默人。”

之前是有当地的神父庇佑他们，可神父一死，排外心理和战争带来的民族仇恨自然会占据上风，会被赶走也并不奇怪。

之后的事，利昂娜也差不多能猜到。

一名被吊销了行医执照的医生用花言巧语蛊惑了菲利普斯·金的长子，让这个曾经为了救助孤儿的慈善机构变成了人间炼狱。

有的是精神失常，有的变成了残疾，更多的是直接丧命。

会冒险把“春神计划还在进行”这种绝密消息透露给自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

“如果这趟旅行能够顺利，回到马黎后我会试一试。”

“事先声明，我只是说会试一试，不能保证什么。”

一番没头没尾的聊天就这样结束了，谢尔比却依然坐在沙发上没有躺下。

“嗯……晚安。”

也许是睡前与谢尔比的那番闲聊，也许是船有些太晃了，利昂娜这一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之后的场景就更诡异了。她在沙尘暴中晕倒，却在半梦半醒时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或者是，一位神明的声音。

作为神明的使者，她必须说服巴里王召集勇士，齐心抵御外族的侵略。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只听到旁人称呼她为“伊乌斯提亚”。

她听到那个声音反复这样说道：「只有他真心忏悔，才能改变巴里被毁灭的命运。」

这是她心中最先产生的想法。

于是她没有遵从那个声音，反而是开始劝说城中的百姓逃走。

「就是你在城中胡说，散布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