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教堂前分别往纽克里斯的邮局和电报站跑了一趟。
波文劝她不要着急,毕竟马黎的邮政系统比起其他国家已经算是最好的了,起码丢失信件的比例没有那么惨烈……但这丝毫没给利昂娜带来什么安慰。
她有预感,也许很快就会发生更糟糕的事……可究竟是什么她依然没有头绪,这样的无力感让她忍不住焦躁起来。
神父今天穿得很正式,正站在教堂门口与每一位前来参加弥撒的教徒颔首示意。
“神父。”
“愿吾主宽恕……”路德神父垂首轻声祈祷一句,这才笑道,“她的精神好多了,今早还跟唱诗班的成员一起布置教堂呢。”
今天是星期天,凡是信仰圣教的镇民都聚集在这里。一眼看去,有很多熟面孔。
铁匠米歇尔先生坐在座椅上,转头与身后的几名熟人交谈着。沙利文警司也来了,只是他的人缘似乎不怎么样,除了兼任验尸官的克利夫兰医生都没有人愿意坐在他身边……
见教堂秘书与唱诗班成员们沟通完毕,她立刻疾步上前叫住对方。
沃克小姐指向后院:“他在与霍华德太太说话。”
波文看向她示意的位置,正是沙利文警司所坐的那条长椅,不禁咋舌道:“那里还用占啊?别人都不会去……”
高大的男仆被雇主支开,利昂娜趁还有点时间,悄悄从侧门溜到外面,果然听到两人的争吵声。
“……我……决定了……请……不要……”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还不等她细听,那边的对话似乎已经单方面结束了。
霍华德太太的脸上一开始还带着点紧张和不安,但见这位金发的小绅士似乎是刚到,心中也松了口气。
只留下这么一句,霍华德太太已经快步走入教堂。
他是个很典型的军人,即使刚刚跟人吵过架,站姿还是一如既往地挺拔。
“也许我不该在此时打扰……可查尔斯少校,您还好吗?”利昂娜轻声问道,“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唇须下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回答利昂娜的问题。
他的双眼并没有焦距,似乎前方对他来说只是一片虚无:“如果一个秘密只会让所有人受伤,那保守它,难道就是错误的吗?”
利昂娜突然觉得自己准备好的问题都失去了意义——不管她怎么问,这个人什么都不会说。
金发的小绅士率先转身:“今天人不少,我给您占了座位,请跟我来吧。”
查尔斯少校看到对方为自己“准备”的座位,整张脸似乎都抽搐了下,显然并不是很满意。
又往前看了一眼,少校不情不愿地挨着小弗鲁门先生坐下。
全体起立,伴随唱诗班的歌声,神父手捧教经走入教堂。
但她现在左手边是波文,右手边是查尔斯少校,都是虔诚的圣教教徒。她只要余光注意着他们,跟着做动作就行了。
趁路德神父在上面读经,小弗鲁门先生的视线再次飘到左边,隔着波文观察起另一位重要人物。
作为圣教徒的他倒是跟神父说的差不多,即使手上有一个棘手的人命案,他还是会准时参加弥撒……
众人再次站起,齐声说出固定的祈祷词。
所有圣教徒要按顺序依次领一块圆形薄面饼吃下,再喝一口葡萄酒,最后接受神父的祝福。
利昂娜的注意力一半在身前的查尔斯少校身上,另一半在身后的沙利文警司身上,时不时就要来回转个头。
查尔斯少校面容严肃地接过薄饼,吞下,再接过葡萄酒浅啜一口。
但那也是很短的一瞬间,他很快就再次垂眸,走到神父面前接受祝福。
与他人不同,她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表示自己并非圣教徒。
“……愿父神、圣母与英灵给予您平安和与圣宠……愿吾主与您同在……”
利昂娜跟着做出祈祷的手势,这才抬头看向神父。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再次对神父颔首致意,转身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这位警司的眉头从今早开始就没松开过,尤其是在看到神父让霍华德太太负责分发“圣血”,脸色愈加难看。
但路德神父保持着自己的素养,没有计较他的无礼,还是按照流程为他赐福。
赐福后,沙利文警司这样说道。
又过了十几分钟,等所有人都领完圣餐,在唱诗班的带领下大家一起咏唱圣歌,然后坐回原位。
所有人都要握住左右两边人的手,跟着神父说出祈祷词。
波文感觉握着自己左手的那只手似乎在抽搐,抬头一看后大惊失色。
哐当————
周围的人的祈祷声全都被这声巨响打断了,不由自主地看过来,立刻看到一具在地上不断扭动抽搐的身躯。
有人忍不住尖叫道:“他这是怎么了?被魔鬼附身了吗?!”
克利夫兰医生立刻从这声喊中回过神,赶紧从长椅下拖出自己的药箱。
这时候哪有条件挑剔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