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管家说:“检先生或许看出来了,这些雕塑其实都是夫人。”
一阵微风吹来,掀起地上的玫瑰花瓣,拂向雕塑肩头。
徐管家“哎哟”一声,抽出手帕,扫落那片花瓣,又凑近仔细看了看,动作轻柔地拭去上面的灰尘。
他笑说:“这些都是少爷的宝贝,每天至少擦三遍,要是脏了,少爷可是会生气的。”
检寒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望着这些雕塑,仿佛看到二十多年前,那个被困在这金丝笼里的可怜女人。
他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同徐管家说过,转身回到楼上。
徐管家盯着他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真是奇怪,眼前这个男人,明明跟夫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可他的一举一动,却总让徐管家想起夫人来。
……难怪少爷会对他这么上心。
检寒之回到解思量卧室,半小时前晕倒了没有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这间卧室只有黑白灰三色,唯一的亮色来自床尾对面的满墙书架。
他有些好奇解思量看书的品味,目光一一扫过书脊。
视线落到书架第五排,他忽然定住。
他发现在靠右的位置,有一本的颜色很奇怪,书脊的顶部格外发亮,有种被盘包浆的质感,细看与周围书籍略有些格格不入。
检寒之下意识走近,伸手想要去拿。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解思量的声音。
解思量的嗓音仿佛被冰块浸过的金属,透出彻骨的冷意。
检寒之收回手,转身看他。
“出去。”解思量明显压着火。
检寒之隐约觉出不对,解思量的态度除了愤怒,似乎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对不起。”他略一颔首,擦着解思量的肩膀下了楼。
出师不利,再待下去也没必要,检寒之正打算离开,庄园门铃突然响起,徐管家慌慌张张地从门口跑回来,口中不停念叨:“坏了,老夫人怎么过来了。”
检寒之脚步一顿。
徐管家上楼请示解思量,然而任他怎么敲门,里首都无人回应。
他愁眉苦脸地下楼来,检寒之敏锐地嗅到机会,开口问:“怎么了?”
徐管家怪道:“老夫人来了,只有少爷能阻止她进门,可是少爷不知在卧室里干嘛,怎么叫他都不说话。”
“连你们老夫人也不能进?”检寒之诧异。
徐管家叹了口气:“少爷最恨的就是老夫人,要是没有她,夫人或许也不会割腕。”
检寒之眉头一跳。
徐管家继续解释:“当年老夫人为了让夫人彻底死心,也为了让她早些认清自己的身份,一辈子待在庄园安分守己,于是在老爷结婚那天,把婚礼录下来,强迫夫人看完了全程。老夫人的人离开以后,夫人就自杀了。”
原来如此。
检寒之问:“她要真进来了,会是什么后果?”
“不知道,”徐管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夫人死后,解家人都嫌庄园晦气,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来过,老夫人也一样。今天突然过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
他要是放老夫人进来,少爷一定会生气;可他要是不放,老夫人也决不是他惹得起的。
检寒之瞧出他内心的纠结,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不难办,看我的。”
解家老夫人的车辆缓缓驶入庄园,一个身着暗绿旗袍、保养得体、珠光宝气的老妇人从车上下来。检寒之不卑不亢,将她迎到客厅:“老夫人请坐。”
解老夫人拢了拢披巾,扫眼看向检寒之,语气轻飘飘的:“你们解大少人呢?”
“解总在楼上休息。”
“他在家就好,你去把他叫下来,我有事跟他说。”
检寒之纹丝不动:“老夫人要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先告诉我,等解总醒了,我再替您转达。”
“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解老夫人毫不掩饰对检寒之的轻视。
检寒之并不恼,面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是解总的助理,您可以叫我小检。平时重要的、不重要的事务,都由我来处理。”
一旁的徐管家目瞪口呆。
解老夫人端坐在沙发,高高扬起头颅,眯眼看向检寒之:“助理?”